第11節(1 / 2)

兩旁緊緊隨著兩個護兵、八名巡丁。黑鷹程嶽急往旁一竄。這馬竟擦身而過,險被闖著。

這張德功是行伍出身,幼年曾考過武場,也拉得硬弓、也盤得劣馬,六合槍也學會幾路;性格粗魯,膂力剛強,現在年甫四旬,可謂正當壯年。這次解運鹽課,全營中挑選解官,隻有張德功武藝出眾;雖是小小哨官,卻兼充教練官,也算得庸中佼佼了。他也曉得近來路上吃緊,不想在此處果碰見一夥強盜;看人數不過三十幾個,心想鏢局夥計和緝私營巡丁不下六七十人,就趕也把這夥賊趕走了。又聽見胡孟剛答的話似乎太軟,他不懂江湖上的勾當,隻覺得和央告一樣;暗道:“鏢行的本領不過如此麼?”頓時呐喊一聲,帶隊直衝過來。他心想:賊人膽虛,一見官兵出頭,就許嚇散。他一馬當先,護兵在旁,厲聲喝道:“現在緝私營張大老爺在此,你這般匪人阻住官道,太已混帳,快給我滾開!不然,拿你們剮了!”誰知他們盡嚷,對麵賊人傲然不理。

張德功勃然大怒道:“弟兄們上!”兩腿一磕,這馬直闖過去。張德功手托大槍,照準為首賊人便刺。

那豹頭老人吸著煙,既不躲,又不抗;相隔丈餘,猛從強人隊中,竄出一條黑影,在馬前一晃,那馬直立起來。張德功急甩鐙勒韁,已經來不及;咕冬一聲,從馬上仰跌下去,長槍也丟在地上了。來人正是左首第二人,那個手執青鋼劍的白麵少年。那把劍並未使動,仍在左手提著。右手已扯住馬嚼子,往外一帶,左手劍“啪”的扁拍了一下,這馬負痛竄過一邊去了。

張德功跌得渾身是土,頭上戴的得勝盔也摔掉了。到底虧他有些功夫,不待巡丁搶救,早已一滾身站起。他羞惱交加,忿不可遏,抽腰刀大喝道:“大膽匪人,毆辱官長,該當萬剮淩遲!”虎也似的掄刀砍來。

那少年劍交右手,略一抵拒,覺得張德功手下頗有幾分斤兩;便不與他硬碰,隻盤住他,三繞兩繞,騰地一腳,把張德功踢倒在地。張德功虎吼一般跳起;白麵少年大笑著叫道:“張大老爺,領教過了,請回吧。”張德功拚死命的衝上去;當著鏢行這些人和手下兵丁,自己堂堂一個教練官,竟被賊人這樣玩弄,麵子上太下不去。他大聲狂喊道:“張老爺跟你拚了。”把腰刀直上直下劈去。白麵少年閃展騰挪,專找漏洞;又交手八九回合,騰的一腳,道:“往東倒!”張德功撲地倒在左邊。

胡孟剛一看這情形,大叫:“張老爺快退下來,護鏢要緊,待我來。”

那張德功口吐白沫,哪裏肯聽,爬起來,照賊又是一刀。白麵少年略閃一閃,轉到背後,叫道:“張老爺往後躺吧。”順手牽羊,把張德功又扯倒了。張德功兩眼瞪得通紅,惡狠狠一味猛砍直衝,不由把賊人招惱。這賊道:“怎麼給你留情,還不懂?”一個垛子腳把張德功踢倒,青鋼劍嗖地砍下去。“哎呀”一聲,張德功左肩頭鮮血迸流,兩個護兵全都嚇跑,八個巡丁內有兩三個大膽的,把張德功搶起來,敗退下去。賊人並不追趕,立刻拭劍,狂笑歸隊。(葉批:搶頭功,求榮反辱,然幹係甚大!宮注:這段描寫,反諷味十足。)

鐵牌手胡孟剛一見哨官受傷,不由憤怒,雖說保的是客貨兩全,張哨官奉官差派,與己無幹;但既有鏢局隨行,豈能坐視?胡孟剛急將鐵牌一分,便要上前。不想黑鷹程嶽早已負怒,“唰”的一個箭步,竄到陣前。距那為首豹頭老人四五步遠,錯腳站定;先納住怒氣,雙拳一抱,叫道:“朋友請了。”

年老盜魁轉眼看時,見程嶽紫棠色麵皮,金睛隆準,年約三旬;上身穿青綢短衫,下穿青褲,打著黑白倒趕水波紋的裹腿,搬尖魚鱗沙鞋;體格雄偉,氣象豪壯,兩手空空,沒帶兵刃。這老人不禁注目,把程嶽多看了兩眼;傲然自若,漫不還禮,口吸著旱煙,隻將頭點了點。

程嶽雙目一瞪道:“朋友,你既然身入江湖,便該曉得江湖道上的規矩。我們保鏢的謹守行規,對眾位沒有失禮。朋友你既上線開耙,想必看著我們兩家鏢局,不值當你的朋友。你一朝相,亮青子動手,自然是本領上分高低,我們並不怪你。可是你指名點姓,要找安平鏢局十二金錢俞老鏢頭跟你答話,似乎你跟姓俞的一定有梁子(怨仇);朋友,你這就錯了。姓俞的不是無名之輩,你竟可鼓起勇氣,前去找他,何故動手行凶,刃傷護鏢的哨官?須知人家奉命差遣,與你無仇無怨。那俞老鏢頭在大江南北走鏢,隻憑一杆鏢旗,用不著他老人家親自出馬。凡在江南江北開山立櫃的,全得閃個麵子;這也是他老人家功夫強、人緣好所致。你既非找姓俞的不可,便該留名留姓,何故又藏頭蓋尾;豈不教江湖上好漢恥笑?至於十二金錢鏢旗,在江湖上果然也闖蕩多年;朋友既想留下,卻也不難,朋友你往這裏瞧!”用手將自己鼻頭一指道:“少鏢頭程嶽情願雙手奉上,可是你得露兩手,給我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