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想把人叫來嗎?”
耳邊響起壓低的男音,帶著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讓她又是一個激靈。
時蕊嚇壞了,剛才那一瞬間幾乎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此時她被堵住了聲音,隻餘一雙驚恐的大眼睛在黑夜裏像兩顆寶石,閃爍不定。
慢慢鎮定下來之後,她搖了搖頭,柔軟的嘴唇擦過他手掌虎口處的薄繭,聞見他指尖有淡淡的煙草味,夾雜著清冽的薄荷香氣。
見她確實乖了,程遲放開了她,她立刻緊張兮兮四處瞅,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讓程遲覺得很好笑,他抱著雙臂,身體往後倚著樹幹,肩膀一抖一抖地笑了出來。
“喂。”時蕊緊張地看著他:“聲點。”
她是真的很害怕,大概像她這樣的乖乖女,從來都沒有幹過這麼刺激的事情。程遲有點兒不忍心再增加她的恐懼,終於不笑了,隻是唇角的弧度依然揚著。
時蕊往他身前走了兩步,聲問:“教官把手機放在哪兒的?”
“我怎麼知道?”程遲聳了聳肩。
理所當然到欠揍的語氣。
時蕊盯著他,盯著他,慢慢地,眼睛裏升起的霧氣:“捉弄我很好玩嗎?”
見她眼眶越來越紅,都快哭了,程遲感覺自己挺混蛋的,他無奈地:“不準哭,不然手機不借你了。”
突然出現在他手裏的手機讓時蕊眼前一亮,原來自己冤枉他了。可自己剛才那麼矯情,這會兒她也不好過分激動。
“那個,你的手機不是也交了嗎?”
“我兩個手機。”程遲。
“你好大膽,竟然私藏手機,萬一被教官發現了怎麼辦?”
程遲看出她是在扯話題掩飾尷尬,他歪著腦袋,眼角微勾:“你半夜出來跟男生私會也很大膽哦,萬一被教官發現了怎麼辦?”
“誰跟你私會了?”時蕊一下子漲紅了臉。
程遲笑了笑,也不再逗她了,兩手插兜轉身走:“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打電話。”
他把她帶到了寬闊的打靶場,這裏離宿舍很遠。
寬闊的草地上微風吹來拂去,腳邊青草時不時掃著腳踝,軟軟的,癢癢的。
“在這裏打吧,隨便你怎麼大聲話也沒有人聽見。”
時蕊迫不及待接過手機撥電話,雖然這個點已經很晚了,爸爸和奶奶可能早就睡了。但今情況特殊,她也沒有辦法,能在這個點打電話回去已經是很難得的機會了。
“喂,是誰啊?”大概是因為號碼陌生,奶奶接電話有些遲疑。
“奶奶,是我。”時蕊。
奶奶的語氣立刻親切了許多:“是蕊蕊啊,你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睡覺啊?明不用上課嗎?”
“奶奶,我們現在在軍訓,不上課,手機也不能帶,我是借的別人的手機打的,爸爸他做完手術還好嗎?”
“就知道你這孩子貼心,放心吧,他很好,你隻管照顧好自己就好了。軍訓苦不苦啊?你的身體不行就不要硬撐著,要告訴老師。還有,借了別人的手機打電話,記得謝謝人家,話費也要給人家的。”
時蕊握著手機,下意識看了程遲一眼。他盤坐在草地上,嘴裏銜著一根草,抬頭仰望夜空,眼底含著笑,應該是聽見了奶奶的話。
掛了電話,她雙手把手機還給他,並真誠地:“謝謝你。”
程遲接過手機,意味深長看著她:“這一次,你覺得幾聲謝謝可以表達你的誠意啊?”
其實那在火車上,時蕊之所以對他這個恩人也不太友好,完全是因為剛剛經曆了三個奇葩,心理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內心充滿了絕對的防備。
“你想我幾聲我就幾聲。”
此時她的態度是很誠懇的,在程遲眼中看來就是特別乖。
“還有,電話費的事情……”
程遲終於沒忍住,又笑了出來:“你怎麼那麼可愛啊?”
時蕊臉紅了。從來沒有過男生用可愛來形容自己,在她看來,可愛是可以跟幼稚劃等號的。
“我爸過,欠別人的要還,不能隨便占別人的便宜。”
程遲點墨般的眸子深了幾分:“那這樣吧,禮尚往來,我也占你一下便宜就算扯平了。”
見他突然站起朝自己逼近,時蕊氣息一緊,嚇得後退了幾步:“你,你要幹什麼?”
“占,你……”
“誰?誰在那邊?”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吼,時蕊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程遲拉住手就跑。
“站住!”身後有人追了上來。
時蕊害怕極了,萬一被發現了可就完蛋了,任何處分都是她承受不起的。
燥熱的風從耳邊吹過,程遲緊緊拉住她在黑暗裏穿行,他的手掌很大,熱度傳來。
時蕊在奔跑中看到了他手背上的羽箭紋身,它那麼逼真,像一件真實而銳利的武器伏在他手背的青筋上。不知道為何,時蕊的心裏突然有一瞬間變得無比寧靜,好似內心突然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她堅信他能帶著她突破困境,突破黑暗,去往一個她從前不敢向往的色彩斑斕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