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七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一動不能動,張口想要打破這讓她無法忍受的死寂,喊出的話語才出口卻像是沉進了無邊的黑暗之中,擊不起半點的波瀾。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絕望地等待著,直到黑暗在漫長無止境的時間裏將她的身體吞噬殆盡,除了無盡的不安和恐慌,再無法找出來半點什麼。
時光永恒漫長如凝固,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清脆的聲音透過死一般的沉寂和稠墨一般的黑暗從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世界開始混亂,黑暗中出現了幾道裂痕,光芒透過裂縫照射進來,世界慢慢變得光明透亮,黑暗消失殆盡,不消半會原先的世界就已經完全碎裂崩塌,再無絲毫蹤跡可循。
是夢。
七葉費力的睜開眼睛,頭像要炸裂一般的疼痛著,她卻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扶著不甚清醒的腦袋,皺著眉,神情麻木地握緊了手中的刻刀。
自從那個漆黑的夜晚開始,這個噩夢便一直像厲鬼一樣纏著她,每夜重複著從來不肯放她安睡一場,每每從噩夢中驚醒也唯有在緊握著手中的刻刀時才能感到片刻安寧。
“小姐,你醒了!?”
睡榻旁神情疲憊的少女忽然清醒過來,見自家小姐睜開眼睛,麵上的憂慮頓消,異常欣喜地發出一聲呼喊。
七葉將頭稍微往外偏了偏,循聲望去,不甚清晰的視線中,聲音的主人一身素衣青裙的裝扮,一張稍顯稚嫩的小臉上赤色眼瞳中流露出深深的關切,青絲盤成了兩個發髻,活脫脫一副古時候貴人府邸裏的丫鬟扮相。
紅瞳丫鬟……這是哪門子的角色扮演?
七葉對著那雙紅瞳愣了一下,疑惑地環視了屋內一圈後無奈地笑了笑。這裏應該是夙夙所在的升仙府吧,這世上能夠和各類現代文明完全不沾上半點關係的,除了她所在的升仙府七葉實在是想不到任何地方了。自己應該是在送八尺鏡的半途中昏倒然後被她給撿回來了,可紅瞳是怎麼一回事?夙夙府邸中的人應該不會戴美瞳才是,難不成是罕見的天生紅瞳?
“太好了!小姐你終於沒事了!你昏迷了兩天兩夜,大夫說若是今天再醒不過來隻怕……隻怕……秀兒好怕……好怕小姐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秀兒哽咽著,一張小臉上寫滿的全是擔憂害怕的神情,可迷迷糊糊的七葉卻是沒注意到這個狀況,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個兩天兩夜上了。
兩天兩夜?
剛剛才撐著坐起來的七葉顯得一臉茫然,鑒於自己剛睡醒時遲鈍得令人發指的思考應對能力,好半響後才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所以,中元節已經過了?夙夙她拿到我做好的八尺鏡了嗎?”
“啊?”秀兒長大了嘴巴,滿臉擔憂不解地看著七葉,“小姐你說什麼呀,現在才春天,中元節還要好久才到呢!”
春天?不對吧!
七葉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夙夙確實有讓她在中元之夜開始之前把她要用的八尺鏡準備好的,別的事情她都敢不記得,唯獨夙夙托她做的事情,她絕不敢忘記一分一毫。因為沒完成的後果實在太過慘烈,所以她才會廢寢忘食地雕刻八尺鏡的,可就算她剛昏睡了兩天兩夜才醒來反應有些遲鈍,導致計算能力大幅度下降使得計算結果有所偏差,也不能差得這麼離譜吧!春天和秋天中間可還隔了一個漫長的夏季呢!
七葉理來理去也理不清頭緒,混沌地抓著頭一臉迷茫地懇請道:“那個,你能不能告訴我準確的時間?我的時間觀好像有些混亂。”
秀兒奇怪地看了七葉一眼,雖然很是不明所以,卻還是依她的要求乖乖回答了:“今天是慶元一百一十二年二月初七啊小姐,大前天是老爺和夫人的忌日小姐還不顧大夫的勸告,早早就去祭拜了的,要不是不小心落了水染了傷寒,加上心中一直抑鬱不解也不會昏睡到現在才醒的。”
提到抑鬱不解這個詞,秀兒便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恨的事情一般,恨恨地說道:“要我說小姐你也不必傷心的,本來小姐對王爺就無意,若王爺真休了小姐,咱離開這王府就是了。這王府裏上上下下就沒一個好人,王爺從不當小姐是王妃不說,就連那幾位沒什麼身份的夫人也淨仗著王爺的寵愛欺侮小姐,若老爺夫人還在世,斷看不得小姐這麼受委屈的。小姐你不也說過這王府是石做的牢籠壓得你透不過氣來麼,事到如今為何還要守在這王府之中呢,再這麼下去小姐遲早有一天會被這王府裏的人給逼瘋的!”
啊?!這是什麼意思?!這些話是對我說的?!我怎麼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劇情轉變得太快接受不過來啊!
秀兒的話語如晴天霹靂一般擊打在了七葉的腦海之中,七葉正昏昏沉沉的腦袋瞬間就清醒了八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將目光移至自己緊握著刻刀的手上,看著自己光滑細嫩的小手,愣了半響之後,突然就掀開了被子赤著腳丫往擺在房間另一側的銅鏡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