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三萬年前 仙界
月老仙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湮蘭呀湮蘭,我說了你怎麼就不聽呢?見過石頭疙瘩,沒見過你這般的,瞧瞧,瞧瞧……成親要穿正紅,這是人間的規矩,懂不?成親之前呢,可不能四處逛,不吉利。往後哪,你就是琉璃宮的女主子了,好歹也有點樣兒……”
月老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旁邊一溜兒仙侍童子,一個個捂著嘴,擠眉弄眼地朝我做鬼臉。
我朝她們吐了吐舌頭,跟著月老從這廂走到那廂,學著他的說話神態、走路姿勢,就像一個尾巴。這逗樂了大家,又是一片笑聲。
月老疑惑地回頭看我,我立刻站好,溫順安靜地笑著。
所有的仙童見我這模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出了一張張大紅臉。
我眨眨眼,頗是得意。
月老他老人家無頭蒼蠅似的竄了一陣,似想到什麼,幾步走到屏風後。那裏擺著個偌大的櫃子,漆得水紅發亮。他雙眸發光,細細數去,選了一層櫃屜抽開,老皮皺皺的手挑過一捆捆金線、紅線,翻找了半天。
我終於學累了,一屁股坐下,雙手交疊在椅上,兩眼亮晶晶地看著他:“月老,不就是成個親,何必這般緊張?我這個事主都沒像您這般。”
月老狠狠剜我一眼,口中怒罵:“怎麼這麼說話,娃娃就是娃娃!口無遮攔的,沒個禁忌!這可是仙界這麼多年第一次辦喜事呀!”
話是這麼說,不過這份恩寵可不是衝我來的,寵的怕還是我那未來的夫君——蘇慕水。
誰不知蘇慕水乃是仙界一朵奇葩,驚才絕豔,俊秀脫俗。
誰都沒料到,像他那樣厲害的神君,居然要娶我這個仙界人稱鬼見愁的湮蘭仙君。
單是銀河的水,都被姑娘們的眼淚生生拔了個水位。我喜滋滋地想著,正臉紅,也不知月老從哪兒抽出一匹正紅布料,老臉忽地綻開一朵菊花:“來來來,就是這個,讓我比畫比畫。”
他手中一抖,閃閃亮亮的水光流瀉一室,水亮的正紅倒映在我的眼眸,我禁不住瞠目結舌,有些結巴起來:“月老,您這是歡喜我還是討厭我呀?”這可是天後與帝成親時,用剩的料子。
我福澤不夠,穿了要折壽呢!
月老又瞪我一眼,叨叨道:“老朽連看家的把勢都拿給你了,你說是歡喜還是討厭?”
我緊緊握著正紅的布料,抽了抽嘴角,終是無語。
話說回來,這料子倒的確是天上地下獨一匹——
用晨起的最初霞光做底料;再用女媧煉石蒸出的雲,煉出最正的紅做鑲邊;由織星用了九九八十一天,不日不夜地紡,終於裁出了那麼一匹布。
我歡喜地抱著布料,眼睛眯成了月牙:“月老,托您的福,我湮蘭一定會快快樂樂,幸幸福福……”
和蘇幕水白頭偕老。
話音還沒落,府門外忽地傳來鬧鬧嚷嚷的聲音。
第二節
哎,這個碧水君,整日神神叨叨,這次又要搞什麼古怪?我含笑望他。
卻聽他疾聲道:“湮蘭,你看下界!”
“嗚哇——”
嬰兒的哭聲破開了燒焦村落的悶熱與窒息。
廢墟中,盡是燒焦的房子,破爛的瓦礫。偌大個村子,卻僅有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人們的臉上寫滿了悲苦,地上躺著一具具屍體,當破舊的屋頂上落下鬆動的瓦礫與灰塵時,“轟”的一聲,那些屍體上飛出無數的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