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膝蓋肩膀與指尖,小公主的身上沒有其他傷處。傷處太後娘娘也都看見了,天氣涼,小公主身子弱,這衣服還是早些穿上吧。”溫惜玉一句話出口,自覺僵硬非常,卻又沒辦法好好控製自己的情緒。方才小公主不顧自己的阻攔,除盡了衣裳,咬緊了嘴唇,身無一物,一手向下掩住,一手橫擋在胸`前的委屈模樣,溫惜玉看著心裏實在是難受得緊。就算太後是好心,溫惜玉還是覺得這樣高高在上的審視,絕對不會給小公主留下任何好的回憶。人越是年長,就越是容易忽略孩子的感覺,那些敏[gǎn]的,會伴隨一生的感覺。於是溫惜玉回話時,難免的就帶上了點兒情緒。再加上太後之前用在門口聽到的自己和小公主的對話來嚇唬小公主,雖說是很奏效,但是溫惜玉就是覺得不妥。奈何對方是太後,也都是出於想要解決問題的好心,有些話溫惜玉也無法去說。這會兒想著要緩和一下自己之前的口氣,卻又想不出話來說,隻能悶頭繼續替小公主穿衣裳。
若是疼惜一個人,便是一點兒委屈都不想那人受。縱然那人不覺得委屈,心裏還是會為她抱不平。在溫惜玉還不自知之時,潛意識已經將小公主納入了自己的羽翼,半點兒都不想讓她委屈,就算對方沒有惡意,也是不行。
穿好了衣裳的小公主靜靜靠著溫惜玉站著,偶爾怯生生地看一眼太後。太後並不愚蠢,隻是之前心思都係在了更大的事情上,才體會不到自己焦急之下行事的不妥。或者更多的,是因為抱著小公主隻是個孩子,脫了給長輩看看,也沒有什麼,這樣的想法。而現在溫惜玉的態度如此,太後想了片刻,多少也覺得方才那情況,實在不是很好。於是暫時不去想皇帝的事情,令人傳了午膳。
小公主身上的傷也不是急症,溫惜玉才擅自駁了太後的意思,也不便催著太醫趕緊來。幾人落席進膳,席間太後有些刻意哄人的樣子,溫惜玉也覺著自己之前小氣,一來二去,氣氛倒緩和如初了。
“你那傷,是和佑慶佑哲打鬧時弄的?”吃到過半,太後語氣平淡,如同聊天一般地說著,見小公主搖頭,又繼續問道:“那是先生教書太過嚴厲了?或者……是你父皇……”太後沒有繼續問下去,也沒有必要繼續問下去了。太後一直觀察著小公主的臉色,見當她聽到“父皇”二字時,手中的小勺滑了一下,敲在碗沿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縱然小公主很快握緊了勺子,然後頻頻搖頭,但那種慌亂已經代替言語承認了一切。
驚!正往小公主碟子裏夾肉的溫惜玉手一抖,醬製的肉片直接滑到了白煮青菜的盤子裏。早就知道這一餐太後連布菜的宮人都沒有留下,定然是有什麼話是隻能在三人間說的。不過溫惜玉沒想到,這答案居然來得這麼出奇,更沒想到,仔細一想,自己居然會覺得挺有道理。新婚之夜皇帝的暴戾,讓溫惜玉對他的印象跌到了穀底,這麼變態的事情,倒也不像是他做不出的。可是……為什麼……
太後抬手止了溫惜玉想要詢問的心思,太後自己沒也沒再深挖這個話題,三個人異常安靜地吃完了這餐飯。
飯後太後留了小公主在宮中午睡,也沒提招太醫的事情。早前皇帝遇刺,招進養心殿看症的那批太醫,一直被囚在養心殿,而後在皇帝恢複之後,被秘密處理了。至於皇帝是用什麼名義處理的,太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唯一覺得略有欣慰的,就是當初孫淵沒讓太醫院的人都進去看症,而隻是挑了一部分,總算少造了些孽。而前幾月延禧宮疫病的事情,聽說也死了幾個太醫,這會兒想想,倒真不像是疫病那麼簡單了。太後不確定小公主的事情,又會帶來怎樣的後續影響。既然自己知道了,定然是無法當做不知道去處理的。隻是……太後看向溫惜玉,這趟渾水,還是不要太多牽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