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陸英拒絕的話一出口,隻覺得聲音變得綿軟沙啞,非但全無堅決,甚至還有幾分欲拒還迎,趕緊地咳了幾聲,穩了穩心神,方才再次把那兩字說了一遍。
陸英一瞬間的變化,無論是呆滯,輕顫或者是後來的欲蓋彌彰,陳修容都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發笑之餘竟是有幾分酸澀的。縱然身子有所反應,縱然這情還在,始終不是當初的境況了。本就是想要報複一下陸英不理人,陳修容也不敢再繼續做些出格的事情,不然若是自己一時失控,反倒要出問題了。
被鬆開的耳垂,一下子從溫熱的包裹回到了空氣之中,竟有些發涼。陸英稍稍站開一些,除了再次提筆作畫,也找不到旁的方法去掩飾此時的尷尬和心中的波濤洶湧。陳修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沉默著向後退了一步,以給陸英更大的空間繼續。兩人雖還是離得挺近,但是中間空著的地帶倒是沒有人再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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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修容不再糾纏,陸英卻仍可以感覺到那停滯在自己身上的灼熱視線。方才耳垂被含住的觸♪感,像是喚醒了這副身體對陳修容所有的記憶。過去是個多麼可怕的東西,就算再想忘卻,還是會留下痕跡。
“好了,今天的底稿差不多了,其餘的我會帶回去畫完,明早再讓人送來給娘娘過目吧。”陸英匆匆幾筆收了尾,準備早些走人,不再繼續停留在這尷尬的局麵裏。雖說自陳修容孕後,向皇帝請了旨,讓陸英來日繪一圖,此時走了,明日還是要見的。不過對於此時此刻的陸英來說,明日的事,便明日來擔吧。這種曖昧的氣氛,對兩人來說,已經太不合適。被挑動的情緒,沒有釋放的地方,也再沒有可以釋放的理由。
這一副底稿的完成很是迅速,期間陸英甚至沒抬過幾次頭看陳修容。但畫上的人的確是惟妙惟肖,就像是一旁的陳修容真走進了畫裏。陸英一邊卷起畫作,一邊默默歎息,這一生,怕是再也不會有另一個能讓自己畫出如此逼真畫像的人了。不過,這樣的人,一生能遇到一個,已是一種幸事了吧。這幾年下來,奉旨畫的,私下畫的,加起來,陸英為陳清焱畫的畫像都快近千張。見證了她從最低位分的才女,一步步到了今日修容的位子,也繪出了她從小腹平平到此時孕期足七月的模樣。自己還能為她畫多久,陸英不知道,不過知道的是,除了為她畫像,恐怕其餘的事情,自己都不會有資格去做了。
過了這麼些年,畫了這麼多畫,讓陸英記憶最深的,始終是為陳清焱畫的第一張畫像,一張隻有兩個人看過的畫像。
那是兩人相識半年後的事情了。自從傷寒分藥的事情之後,兩人走動得多了,關係也慢慢地更近了。陸英發現,之前陳清焱那濕冷的被褥,沒有火盆的房間,甚至得了的傷寒,說不準都是陳清焱自找的。因為陳清焱不是沒有錢……而在宮中,就算位分低,隻要有錢,至少不會把日子過成那個樣子。而之後陳清焱更換了屋裏的布置陳設,再請了陸英來坐時,陸英更確定了,陳清焱早前並非是淡定度日,反而說是自暴自棄更為合適一些。至於為什麼會如此,陸英沒有辦法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情,而自己和陳清焱頂多算是朋友,親密的人都算不上又有什麼立場去問。每每想到此處,陸英竟有些微妙的暴躁感。而陳清焱屋中的東西雖是換了換,但也是極實用樸素的。錢這個東西,用用是會用完的,尤其對於一個不得聖寵的才女來說。
兩個人走動得近了,相處的時間多了,便發現彼此之間投契的話題很多,默契更佳。深宮之中,這樣的情意很是難得,加上陳清焱總是覺得,當初那半包袱的藥材是一個無以為報的救命之恩,於是待陸英越發親厚。可是陸英卻恰恰相反,當兩人的關係越好,走動得越頻繁時,陸英就覺得該冷卻一下了。於是陸英,說冷還真冷了。
於是接下來陳清焱的幾番相邀,得到的都隻是陸英的推脫。一日陳清焱直接到了存藝館,堵住了據說正在在別的嬪妃宮中為其作畫的陸英,兩人麵麵相覷。對於陳清焱的逼問,陸英全無解釋,幾番言語,竟是兩人第一次的不歡而散。望著陳清焱遠去的身影,陸英曾經覺得,這段情意,就斷在此處,也算是恰到好處。
一個人,總有些不為人道的隱秘,大到蠢蠢欲動的野心,小如睡覺時嘎吱嘎吱的磨牙。陸英也有不願對人言的事情,或者不是不願,而是覺得那是沒有必要對無關的人交代的事情。那就是,她喜歡的,是女人。
有些感情,越發溫厚甘醇,像是會發酵一樣,那麼除了把它扼殺在萌芽狀態,陸英並沒有其他的選擇。即便這個時候,會有人受傷,但那是暫時的。總比繼續下去,再去麵對分別的疼痛,要好太多。當陸英感覺到自己在和陳清焱頻繁的交往中,心思越發不再純淨,保護欲和獨占欲都開始向著一個不該的方向發展時,做出選擇,就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而陸英,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