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先生今年我們全家要去南方,所以就不需要家庭教師了。”
“趙先生之前說的介紹學生給你的事情就算了,他們家已經找好家庭教師了。”
春天所帶給趙槿的好心情徹底崩潰了,原本兩家學生好像約好了似的,同一天給她打了電話,一下子少了兩份收入,工作也少了,她有點擔心應付不來,晚上回去怎麼和母親交代呢?上個月把錢都拿去還賬,連積年的老賬也結清了,她一高興拿剩下的錢去給母親買了一隻翡翠鐲子,哪知道這個月又要陷入捉襟見肘的算計中。
幸好學校還帶了兩門課,勉強過得去。她現在有時間參加張易之的讀書會了,鞠萍摟著她的肩膀一半撒嬌一半安慰:“沒事,不就是兩份工嗎?你身體不好休息一段時間,等天氣暖和了大不了我陪你練攤去。”
“還不至於,我媽是不會讓我去幹有辱斯文的事的。”
“你和伯母,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放不下讀書人的窮架子。你說伯母吧,昨天我去看她,她還有心情教鄰居家的小孩讀《詩經》,現在學校都提倡實業救國,都不怎麼教這些東西了,她背的那個入神啊,我都被她吸引了,想起小時候我媽教我背唐詩的情景。那時候我們家門口還有一棵白玉蘭呢,後來我奶奶說四四方方一口院,有棵樹不是困嗎?非找人給連根拔了,現在就剩下我爸養的那點花花草草了。晚上咱們一起去讀書會,你好久沒去,大家都很想你呢!”
“可是我總覺得不對勁兒,你不覺得巧嗎?怎麼全都不雇傭我了呢?咱們校長前幾天還死乞白賴地求著我把孫老師的課一起帶了,今天跟我談話陰陽怪氣的,恨不得把我攆出去似的,成心擠兌我。還有,他以前不是最提倡節儉之風嗎?今天還嘲笑我穿的衣服不能體現學校與時俱進的辦校理念,說我上課給學生沒有好好灌輸正麵的思想,讓我好好反思。”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蹊蹺。”鞠萍拉過椅子坐在趙槿的對麵,她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毛呢大衣,脖子上紮了一條淺粉色的絹絲方巾,頭上是一根藕荷色的發卡,整個人顯得文靜了許多。她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無聊地擺弄著頭發,兩隻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別想了,晚上你再打電話問問。”
“算了,人家都說這麼明白了,我再問也是自討沒趣,是不是人家覺得我教的不夠好?是不是我對學生太嚴厲了,還是我太刻板了,學生覺得沒意思?”
“是是是,我的好趙槿,你就別自責了,好不好?如果你有這樣的毛病,我鞠萍第一個不和你做朋友,而且你班上的學生也不會那麼喜歡你的。”
“那是為什麼呢?我可怎麼和我媽說啊?她又要愁死了,又要熬油點燈地做衣服了,不行,我得想辦法。”
“好了,別想了,你們班該上自習了,去盯著吧,我和張易之幫你想辦法,總會過去的。校長那個老學究,你下次隻要嚇唬他不幹了,他立馬就不敢吱聲了。”
“我可不敢,我看他現在巴不得我主動辭職呢!我總不能一時意氣把我本職工作也給丟了吧。”
“你去吧,我去探探。”
下課鈴叮叮當當地想起來,鞠萍早就收拾好東西在大門口等著趙槿了,她朝另一個教室出來的張易之遙遠地揮了揮手手,那姿勢瀟灑極了,趙槿小跑上前去:“這麼早你就出來了?不冷嗎?”
“不冷。趕緊走,我媽今天凍豆腐,給伯母帶兩塊,回去和粉條燉著吃。”
“我去了你媽又不讓我走了。張易之不去嗎?”
“他晚上讀書會的幾個人要開一個會,也不讓我參加,說我還不夠資格。剛才我打聽了,他們說昨天來了個凶神惡煞的流氓,去校長辦公室呆了好一會兒,你說會不會上次綁你的流氓威脅校長欺負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