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床邊默默坐了多久,昏睡中敖豐忽然輕輕呻[yín]了一聲,醒轉過來。似是完全沒想到籬的出現,他微微皺起了眉,眼神有絲怔仲:“籬?……”
“是我。”籬眼中的溼潤隱了去,對他微微地笑:“總是惹麻煩,害得我在天上也得跑回來看你。”
“啊……”敖豐笑了起來,眼中是絲隱約的調皮,隻是聲音仍細微:“又不是頭一回惹出事來,不過這回鬧大了。”
“怎麼想起來燒殿上的明珠呢?”籬無奈地歎氣:“什麼不好玩,要去玩那個?”
“哼,還不是和二哥打賭?他非說我不敢動那個——我還就不信這個邪……”敖豐撇撇嘴。
“好在總是逃過一劫,養好了傷,安安穩穩護送唐僧去一躺西天,也就沒事了。”籬安慰道,忽然想起一事,不由皺了眉頭:“那個孫悟空劫數將滿,正是唐僧的大徒弟——你這五百年不知惹了他多少回,這將來一路,可怎麼逃得開他要尋麻煩?”
“呸!……”敖豐重重道,牽動了嘴邊無處不在的傷口,疼得吸了口氣,發不了聲了。半天喘熄著低道:“那隻臭猴子說什麼這五百年天天對著我,煩得他天天吐酸水——出來除了臭揍我一頓,就是把我趕得遠遠的,再不見我這張臉。……”
“那有什麼不好?”籬失笑:“你凡事也沒個長性的,難道還沒捉弄夠他?”
敖豐哼了一聲,咬牙忍著身上痛楚,恨恨道:“做他的夢!——我偏要他再天天對著我,躲也躲不掉!……”
籬黑不見底的大眼睛看著他,心裏忽然有點明白的震驚。
“敖豐——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他慢騰騰地道。
敖豐的身子震了一下,細不可查。躲避地閃開了籬的眼睛,他打了個哈欠:“對啊,我就是故意燒了那明珠的,否則怎麼贏得二哥心服口服?……”
籬不語了,看著他手上的傷,眼睛有點發熱:“敖豐——你太傻。”想叫那個人躲不開你,有很多法子,你選了一個最讓自己受傷的。……
“疼得厲害吧?”他低聲問:“一身七千二百片的龍鱗……可怎麼捱得過?”
“沒事。”三太子唇邊的笑容虛弱卻得意:“觀音大士和我娘交情頗好,早讓我服了一整瓶的護心靈芝丹,揭鱗鋸角時我早昏死得直直的,什麼也沒覺出來。”
咧了咧嘴,又道:“就是醒來受不了——痛地我想死的心都有。”看著籬發白的臉色,忙笑了:“我娘一見嚇得不輕,又央求父王求了各種仙丹妙藥來成瓶整碗地灌,總算是好多了。”
籬點點頭,知道這話不假——西海王雖是對他這小兒子頭疼得緊,可疼愛他的心卻也人人盡知。
“看到你還能罵那隻猴子,我就放心了。”籬強笑:“我也該回去了,你安心養傷,可別再捅什麼天大的漏子。”
“籬——既然回來了,幹脆別回那個天宮了,象個墳墓一樣。”敖豐低低地叫。
“不,我想回去。”籬搖了搖頭,眼中是片單純的堅定。
敖豐,我們兩一樣,都是個傻子。……
敖豐不再勸了:“那叫總管福伯送你上天,注意躲開我大哥二哥他們。我現下是動不了啦。……”
……海外仙山,隱有樓台。
耳邊鬆濤陣陣,腳下清泉潺潺,毛色黑亮的嘯天神犬靜靜趴坐在千年古鬆下。
玉鼎真人閑閑落下一枚黑子,笑道:“這局棋下了四天多,尚未分出勝負。不知今晚太陽西下時,可有端倪。”
“是戩兒棋藝不精,自然難敵師父。”楊戩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