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醒的時候,籬驚訝地看著身邊寬敞舒適的車廂。金黃得有些刺目的陽光從輦車外照射進來,穿過了絳紗裝飾,流蘇宛然的窗欞。
仿佛聽見了車廂裏的動靜,那隻巨大的黑犬從前方的車轅上回過頭來,一向冰冷獸性的眼睛中,竟有了絲溫順馴良的光芒。
耳側,是呼嘯的風聲。遠處,是雪白的雲海。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手被握住了,象是這次昏睡時夢中所常常感覺的那樣。
“和我回人間吧。”目送著漸行漸遠的譴雲宮,楊戩回首靜靜看著他:“天府之國,川中平原的灌江邊上,才是我的家。”
似是不太習慣這忽然的溫柔,籬輕輕將手抽了回去,一時間,沒有說話。
“敖豐呢?……殿下。”他道。
猶豫了一下,楊戩道:“他很好,早不在天庭了。”
沉默著,籬點了點頭。
困難地開了口,楊戩低道:“籬……以後不要再叫我殿下,叫我楊戩吧。”
默默聽著這陌生的溫存語氣,籬清澈的眼中漸漸迷惘,心中卻有些隱約的明白。……有些什麼是不一樣了,象他曾經滿心渴求的那樣,來得突兀,在這隔世的時刻卻顯得如此可笑。
“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叫你的名字,也一直……沒被允許。”他淡淡道。
深深望著他,楊戩恍然想起了以前,這少年羞澀地叫著他姓名時那眼中的光彩,和被拒絕時錯愕的黯然。
心中一痛,楊戩轉開了話題:“人間很美,四季分明的,絕不象天宮一樣永遠那麼清冷。”他繼續著剛才的自說自話:“春天草長鶯飛,秋天黃葉霜花。冬天雖然有點冷,但可以看到海底不能見到的雪。”
“楊戩,離我們從海中上來,……有多久了?”很長時間後,籬開了口。
“你昏睡了三天才醒來,後來又睡了一日。”
那就是已經虛度了四天啊,籬想。
微微笑了笑,他抬起了略顯消瘦的下頜,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楊戩,帶我去人間,看我不曾見過的景色吧。”
“你想看什麼?”有點驚喜,有點寵溺,楊戩輕輕將他攬在了懷裏。
想看什麼?……是春天的野花,秋天的黃葉,還是下雪?微微歎息著,他嘴角是飄忽的自嘲:“如果可以——我想在四天裏看盡人間四季。”
靜靜打量著他,楊戩細不可察的微微怔了怔。
“辦不到的,對吧?”籬淡淡道,有點走神。
“籬,隻要是你要的,我都可以做到。”楊戩深深看著眼前的眸子,心中忽然莫名忐忑——怎麼會如此地平靜?沒有怨懟,缺了埋怨,倒讓他強烈地不安。
“我知道。”籬點點頭,看向了雲層下遙遠的山川河流,笑得孤高:“……因為我值得。”
似乎震動了一下,楊戩不語了。
川中灌江邊的玉壘山,石徑回旋,林木蔽天,正是暑熱的夏季。
立在了人跡罕至的山頂,楊戩舉手揮退了左右,緊緊挽住了懷中的人,微笑著遙遙指向了山腰:“山腰的二郎廟,就是我的廟宇。”
遠眺著那紅牆青瓦,籬淡淡道:“敖豐踢壞的神像,修葺好了?”
“修好了。”楊戩一頓,終於道:“那天你見到綁在柱上的,——其實不是敖豐。”
“我已想到了。”籬淡淡道。有些事已是昭然,何必一定揭了穿來,再看那血淋淋的不堪?
望著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