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東風無力(第二更)
這個早晨,清笛卻穿上狐皮披風執拗地走出了帳篷,躑躅踏進雪裏。
雪澤深沃,她一腳進去便沒了膝蓋,身子一個趔趄險些仆倒在地。郭婆婆和翡煙都驚呼著撲過來,將自己的身子先伏到雪裏去,隔著清笛。
她的身子原本就不好,這剛下胎幾天,原本就不該下地,更遑論要大早晨的走出帳篷去,對著草原上浩蕩的冷風!
可是誰都勸不住。郭婆婆和翡煙都流淚跪下乞求,清笛卻依舊堅持。
清笛總是問著,“黑丫呢?你們總跟我說,它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之所以不帶它來看我,是因為它受了點輕傷。”
“我也明白,每到冬天,當這厚厚的白雪覆蓋了草原,讓驢馬們難以找到草料的時節,它們就會格外焦躁。脾氣一大起來,就會發生爭食打鬥的情形。”
“這是它們骨子裏的記憶,即便如今都是人養的了,不需要它們自己覓食;即便冬天,禦馬營裏也預備了足夠的草料——可是它們還是會循著本性去爭搶撕咬……黑丫力氣小,又是頭驢,所以難免會受點欺負。”
“你們的話我都明白,可是卻沒理由這麼些天了,你們還不肯帶它來見我。既然你們不肯帶它來見我,那便隻好我去看它。”
“我病了,它也受傷了,我們原本是同命相連。它必是也想來看我,隻是它是牲口,被人給拴著韁繩不由自主;可我是個人,總有自己行動的自由,我便沒有理由不去看它。”
郭婆婆和翡煙雖然都拚命想要攔著,可是她們兩人又誰能不知道清笛的秉性?她想定了要辦的事就一定會去辦,你縱攔著她今日,她還有明日;此事早晚攔不住,又何苦讓她心裏日日都堵著這一口苦?
郭婆婆和翡煙隻能一個攙扶著清笛,不讓她摔倒;另一個緊緊捂著風帽,幫她擋著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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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馬營的馬夫一聽說連城公主親自來了,嚇得趴在地下都不敢抬頭。
清笛倒是溫煦微笑,“我不怪你,你起來吧。我知道它受傷了,可是這原本就是牲口們之間的爭鬥,你縱然是馬夫,可也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地盯著防著。”
“它傷了,我縱然心疼,卻也會講道理。你別忙著給我磕頭了,趕緊帶我去看它就是。我便說給你句放心的話:不管它傷成什麼樣兒,我總歸不會怪罪到你就是。馬夫大哥,你快帶我去吧,隻需見見它,我便放心了。”
馬夫還在死命磕頭,“連城公主容稟,馬廄裏畢竟是關著牲口的,那裏頭總有汙穢,別髒了公主的鞋。”
“看你這話兒說的。”清笛就笑,“我不嫌。快帶我去吧。”
馬夫看再也瞞不住,隻好抬頭絕望地再望了一眼郭婆婆和翡煙。那兩人也過來,一同跪倒在了清笛眼前兒,“公主,我等知罪!”
清笛反倒笑了,笑得越發瀲灩如花。她麵上泛著層層的紅暈,也不知是真的情緒高漲,還是被這草原上浩蕩的冬風給吹的;抑或是被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