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目的地,見到年逾古稀的毛正聰,老人精神矍鑠,拉著蘇淵的手,熱情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蘇大師給咱們龍泉長臉!”
蘇淵謙虛幾句,毛正聰也不廢話,直接拉著眾人上山,親眼實地考察窯口。
邊爬山邊介紹道:“曾芹記的龍窯已有170年曆史,長達33米。現在每年燒兩次窯,算是龍泉最古老的窯口之一。”
“還記得我小時候,山上遍布龍窯,作坊零次櫛比。下雨都不用帶傘,山上棚屋的屋簷連著屋簷,從下麵走過去,也淋不到雨。解放前的作坊中,尤以張、龔、李、陳四大家族規模最大,名聲最響。”
“明清時期民間青瓷製作逐漸被成本更低的白瓷所替代。加上皇帝審美的變化,人們逐漸舍棄青瓷,改用白瓷。明朝的海禁政策更加阻礙出口,讓龍泉青瓷徹底邊緣化。”
“畢竟當時家家戶戶用的都是白瓷,仿古瓷器的需求量寥寥無幾。民國時期龍泉工匠們隻做少量青瓷,基本全部出口島國,有的甚至作為贗品流入古玩市場。”
毛正聰無奈道:“當年四大家族之間的關係封閉,在手藝的傳承、製作的瓷器種類等方麵幾乎沒有交流。做完瓷器都是用布包起來,再放在籮筐裏拿出去,生怕別人看見。傳手藝也十分講究,傳男不傳女。”
“官方號稱龍泉青瓷工藝失傳三百年,其實不然。無論選料配方,還是成分配比或燒造工藝,民間都有經驗豐富的工匠親手操作,當地一直保留著傳統技藝,隻是產量不高而已。”
“後來國家複興青瓷工藝,政府選拔五位來自四大家族的高手帶著三名學徒組成八人小組,試圖重新製作龍泉青瓷。徐朝興和我有幸成為學徒,師從李懷德和趙大海。”
眾人邊聊邊走,很快來到龍窯麵前,毛正聰笑道:“現在咱們本地的龍窯大多早已廢棄,汽窯等現代化製瓷工具成為絕對主流。曾芹記古窯雖然依然能燒,主要是得益於政府的財政支持。”
“相比汽窯85%的成品率,柴窯的成品率尚不足20%。燒一次窯,所用木柴就超過1萬斤。換句話說,同樣器物,柴窯燒製的瓷器價格要比汽窯高出20倍!”
“當然真正高手還是喜歡用柴窯,古法燒出來的氣息古樸,這是汽窯無法替代的關鍵。同時每件瓷器的釉色千差萬別,甚至還會產生窯變,這才是老天爺賞賜的奇跡。”
“當然客戶定製的方式也與眾不同,不是按照成品計算,而是按照放入龍窯中的坯計數,損耗部分由客戶承擔。”
正好有人在燒窯,毛正聰帶著蘇淵親眼觀看整個過程,不少窯工在幹活,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工人看見毛正聰進來,紛紛打招呼,然後繼續手裏工作。帶著蘇淵來到院子角落,有兩個工人在處理泥料。
隻見一個窯工站在大坑裏,赤腳踩在泥料上,用力下壓,一步一個腳印,從邊緣往中心沿圓弧移動,真有點步步生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