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車的重量,他這麼一推沒推動,自己反而撞在輪椅背上,下巴差點磕到嶽青峰頭頂。
嶽青峰忙用靈氣托了一下,免得他撞到自己身上受了傷,等他站穩了才問:“怎麼這麼急匆匆地推車就走,我這麼沉,你得先提醒我一句,配合著你點兒啊。”
連念初撞這麼一下倒是清醒了不少,沉下心來說:“有緣人正被邪教徒迫害呢!他們拿著那麼長、那麼粗的,比我的刺兒還硬的鞭子打他,一抽一下子血,地上都是……我怕他給打壞了!”
嶽青峰看著連念初這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反倒是更擔心他氣大傷身,忙勸道:“好好,那我們過去救他。不過咱們也不能抬腳就走,外麵那些人的衣著打扮跟咱們差太大了,你買的衣裳裏也沒那麼正式的,咱們先換上本地的衣服再說。”
連念初滿腦子都是有緣人,他卻是打從傳送過來就在觀察著這個世界的衣飾、建築和路上交通工具的科技水平。
這個世界的人似乎特別愛裝飾:建築物上都裝飾著大理石浮雕圖案;金屬的柵欄和路燈上鑄著獸頭和花朵的紋樣;連男人的衣服都是層層疊疊的花邊,襯衫厚重的花領子從燕尾服領口露出,眼鏡邊框和手杖頭上都雕飾著各種花紋。
唯有一種噴著蒸氣的車顯得粗糙些,盛熱水的大肚子和層層疊疊的齒輪都露在外麵。黃銅色的齒輪在行駛時一圈圈轉動、咬合,給人一種粗獷又脆弱的感覺。
他們倆的休閑裝和廣場上衣著嚴整、裝飾繁瑣累贅的人群格格不入,隻有平衡車閃著銀光的輪子稍稍能融合環境中的金屬感。若不換裝的話,隻要陣光一消失他們倆就得變成闖進蝦群裏的螃蟹,不知得多引人注意。
是以連念初觀察有緣人的時候,他便把上衣換成了遊戲附贈的花邊襯衫和燕尾服,還戴上了寬沿的黑色呢禮帽和金絲單片眼鏡。隻有褲子不好換,他就把自己平常穿的玄色大氅折起來,當作一塊小絲毯披在腿上。
連念初要離開傳送陣,他便把另一套襯衫和燕尾服套裝拿出來遞給他,溫聲勸道:“這裏的人與咱們穿的大不相同,要回去買也來不及了,你暫且換上這套,回頭咱們再去訂身白的?”
在這世界也待不了多久,哪兒能這麼浪費啊……連念初雖然喜歡白衣,但也沒喜歡到為了換身衣服就給嶽青峰添麻煩的地步,乖乖地把白色蕾絲襯衫、長褲和黑色尖頭皮鞋穿起來,隻是燕尾服就懶得再披了,能白一點是一點。
貼身的黑色長褲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腿型和臀型,係進褲子裏的蕾絲襯衫略顯輕薄,陽光下微微透出粉嫩的肌膚,讓人恨不能捏上一把。嶽青峰看著他這副比不換衣服還引人注意的模樣,忍無可忍地抓起燕尾服給他裹上,咽了咽口水,幹澀地勸道:“入鄉隨俗,不喜歡也就忍這一回了!”
第84章
兩人好容易換好了衣裳,有緣人也受完了鞭刑,披著一身同樣的粗糙的麻衣從神殿裏走了出來。血從麻布袍子裏滲出來,每走一步就洇得更大,可是無論他自己還是房裏其他人都視若無睹,任由他不加治療地帶著傷出去。
“你當絕棄欲望,你當以犧牲為樂”的話語還在背後回蕩。他的步子越拉越大,衣角飄起,微卷的黑發拂到身後,露出一張五官與嶽青峰有些相似,神情卻顯得有些冷厲固執的麵容。
他快步走下樓梯,卻在轉角處碰到了一名梳著高高發髻,袒胸露臂,穿著大裙撐長擺綠色絲裙的少女。
兩人的臉色瞬間都變得十分難看,少女朝他行了屈膝禮,冷淡地說:“蒙頓殿下,我已經是蒙安殿下的未婚妻了,請您不要再這樣專程等我了,我不希望別人誤會到。”
有緣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笑道:“我專程等你?蘿拉小姐,你的想象力真是太豐富了。這裏是我父親的宮庭,我在自己家裏走走,難道還要專門為了等你?好了,你願意討好誰就去討好誰吧,畢竟已經從我這個王子的未婚妻變成了私生子的未婚妻,不像從前那麼有底氣,想進依塔宮就能隨意進入了。”
少女被他氣得胸口起伏,捏在手裏的折扇微微顫唞,神色卻越發冷豔高貴,冷笑了一聲:“蒙頓殿多慮了。蒙安殿下才是教宗所預言的命運之子,竊居命運之子身份的騙子們總有一天都會原形畢露,將竊取來的權勢和榮耀都加倍還給他!”
“命運……”他冰冷的目光落在蘿拉小姐充滿不屈意誌的臉龐上,淡淡地說:“那就祝你在命運降臨時,還能站在你的命運之子身邊吧。”
說完了這句話,他轉身就走,把堅定地準備抗拒他暴力的少女當作空氣晾在一旁。她氣得渾身輕顫,小巧精致的折扇終於“啪”地一聲,被折斷了一條香木扇麵。
蒙頓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大步流星地下到樓底,拒絕了衛兵帶著畏懼的討好,獨自一人走出宮殿,望向高曠的天空。
遠處空中有一塊小小的墨點朝他駛來,在空中看不出距離,隻能看到墨點越來越大,漸漸顯出清晰的輪廓。它就像一座金屬的硬帆船,兩側架著翅膀一樣的豎帆,船體前後各豎起幾支長煙囪,噴出滾燙的蒸汽。
那些蒸汽是這個時代的榮耀,卻又帶著幾分日薄西山的落魄,就像他這個注定要給命運之子讓路的王子一樣。他看著空中留下的一道道白煙,低聲問道:“憑什麼我要絕棄欲望,甘心退讓?憑什麼我注定是成為墊腳石的那個?憑什麼我無論做什麼,得到的都隻有神的訓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