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鳳婧衣忙完了手裏的一堆事,便自己取了玉瓶前去碧花亭。
其實不用這麼早就來這裏守著的,隻是她若不自己早早地過來,也會被掌事宮女一盆冷水從床上潑醒再趕過來,索性自覺點。
鳳婧衣裹了裹披風蜷在亭子的角落裏,緊緊捏著手裏的荷包,自言自語道,“我們會回去的,總有一天會回去的,回到我們的南唐。”
她每天都這樣告訴自己,可是沒有了他在身邊,她的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回去的那一天。
一天的勞累下來,便是蜷縮在亭子裏,她也很快就睡著了,迷迷糊糊呼吸之間竟有些熱熱的酒氣,一掀眼簾便看到早上的墨衣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蹲在自己麵前。
“又是你?”鳳婧衣沒好氣地挑起眉。
男人起身在石桌旁坐了下來,一手拎著酒壺自斟了一杯,道,“我正想著你可能會過來,你果真就過來了。”
鳳婧衣懶得搭理他,拉了拉蓋在身上的披風,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這樣就敢睡,你是不是對我太放心了?”男人低笑,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若真是有那樣的心思,在南唐就不會放過我。”鳳婧衣閉著眼睛道。
這種自大的男人就喜歡玩什麼征服遊戲,占了她的身子,還想占有她的心,所以才這般跟她玩著貓年老鼠的遊戲。
即便他真要對她怎麼樣,她現在身份,又能把他怎麼樣。
男人飲了一杯酒,望著閉目養神的女子道,“關雎宮沒地方讓你睡覺嗎?”
“有,不過我要守在這裏為你們高貴的皇貴妃娘娘收集新鮮露水洗臉。”鳳婧衣眼也未睜地說道。
“你就不想離開那個地方?”男人笑問。
“說了這麼多,你不就是想我再跟你嗎?”鳳婧衣嗤然哼道。
她實在搞不懂,若說漂亮在這大夏國都裏比她漂亮的女人也比比皆是,以這個男人/權勢和地位要什麼樣的沒有,偏偏盯著她一個小宮女不放。
“跟了我,起碼你不用天天躲在這裏才能睡覺,有什麼不好?”男人一手支著頭,笑意深深地望著她說道。
“我喜歡這樣,不勞閣下費心了。”鳳婧衣拒絕道。
男人一壺酒喝完了,起身蹲在她麵前,聲音溫柔卻又字字冰冷,“素素,這宮裏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能容忍你,知道嗎?”
鳳婧衣睜開眼睛直視著他,冷笑道,“我該多謝你的抬愛嗎?”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一個月後我再回來,你還是這樣,我不介意問候一下你的父親,或者你的那些好姐妹,在大夏要他們生或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男人伸手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發絲,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鳳婧衣咬了咬牙,真是恨透了這種受製於人的感覺,一個傅錦凰已經讓她頭疼了,這個人又步步緊逼,以後的路該如何再走下去?
大夏一年一度的秋獵到了,沁芳服侍靜嬪伴駕出宮,那個黑衣男人也沒有再出現,這讓鳳婧衣稍稍鬆了一口氣。
隻是,大夏皇帝離宮秋獵,皇貴妃傅錦凰不必再去討皇帝歡心便開始變著法的跟她玩了,除了晚上守在蓮池邊收集露水給她洗臉,還要她每天把關雎宮的地擦得一塵不染,又或者是一天兩天不給她食物……
鳳婧衣都忍了下來,她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反抗她的能力,這些刁難也許是難以忍受,但比起她和弟弟在南唐冷宮的十六年生活,這些沒什麼了不起。
在她沒有能力擊殺對手的時候,她能做的隻有忍耐和等待,所以她才能在十六歲那年一舉擊敗大權在握的四個皇叔,讓鳳景坐上了皇位。
她到大夏皇宮來不是為了和傅錦凰一爭高下,她真正的敵人是他們高高在上的大夏皇帝,那個曾經不惜一切要取她項上人頭的人,她常常在想那個人要是知道他處心積慮要殺死的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該是什麼樣的表情。
鳳婧衣完成了擦地的工作,磨破了皮的膝蓋每走一步都是刀割一樣的疼,回到廚房已經過了用膳的時間,想來今天又沒飯吃了,又要頭疼今天要怎麼自己解決吃飯問題。
“看你今天忙活了半天了,這些是娘娘賞給你的,吃吧!”掌事宮女秋月陰陽怪氣地說著,一抬手邊上的兩個宮女將端來的剩菜和饅頭直接放到了地上。
“多謝娘娘,多謝秋月姑姑。”鳳婧衣低頭將東西從地上撿起,一副千恩萬謝的樣子。
“快點吃完,去後院把宮裏的恭桶都刷幹淨,娘娘愛幹淨,交給別的人不放心,特意交待你去做。”秋月趾高氣揚地哼道。
她不是討厭這個人,但娘娘不喜歡這個人,她們便不能讓她過得舒心。
“是,我吃完就去。”鳳婧衣低著頭應聲道。
秋月姑姑見她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覺得沒什麼意思,便帶著走了。
鳳婧衣洗了手,拿著饅頭到院子裏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剝掉已經沾了土的饅頭皮,這就是她今天的午膳,雖然有點髒了,但比起小時候在南唐宮裏餿掉的飯菜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