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南來,生靈塗炭,城外早已是一片荒原,原本毗鄰官道的十裏亭是來往客商歇腳的好去處,而如今卻全然被叢生的雜草包圍,成了野狐飛鳥的窟巢,全無人煙。
“你們來了?”一聲輕咳後,一個男子的聲音隨即響起。
我和衛玠望去,隻見十裏亭旁的草叢裏鑽出個長身大眼的男子,雖然一身衣衫全是漢人打扮,但刀刻斧鑿一般硬朗的臉型配上濃密的胡茬,一眼便可看得出是個胡人。
“在下石勒,久仰衛叔寶之名,苦等已久!”那男子也許見我們一臉戒備之色,便立刻抱拳走了上來。
“石勒?”我低低念到,這名字聽得怪耳熟,但我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衛玠問道:“吧,衛璪人在何處?”
石勒聞言一怔,隨即朗聲大笑:“衛玠果然名不虛傳,既然你如此爽快,那我就直了,今日請你來此,絕非是故意消遣衛兄,而是確實想將你兄長衛璪救出!”
“那他人在何處?”衛玠再次問道。
石勒見他表情嚴肅,也收住了笑容,走近一步道:“衛璪他人在劉聰手上,他可是寧死也不願為我主效力,你也是明白人,既然不能為我所用,與其讓他成為敵人,不如趁早殺之!”
“聽你的意思,難道你能違抗那個什麼劉聰,私放了衛璪大哥?”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這看似忠直的石勒也許並沒有我想象的那樣簡單。
石勒被我這一問,愣了一下,摸了一下鼻子笑道:“那你是覺得我會沒有條件嗎?”
“條件?你約我們來就是為了和我們談條件?可衛璪大哥是死是活我們都不清楚,就憑你的一麵之詞就想要和我們談條件,你們胡人自以為是,想得可真美!”我憤怒的道。
“舞兮!”
衛玠拉住我,將我護在身後,看向那胡人男子:“什麼條件?不要裝神弄鬼!”
石勒灼灼地看著我,仿佛這才發現我的存在一樣,慢悠悠的道:“姑娘生得如此美貌,性子卻與我們胡女相仿,確實是個妙人!”著想靠近我。
衛玠戒備地伸出手臂將他攔在原地:“不要再消磨我的耐性!”
石勒麵色一紅,退回幾步,對衛玠道:“我主憐才,不願背上殺賢的惡名,可又實在求才若渴,隻要你能勸你兄長歸順,我自然可保其性命!”
“這就是你的條件?”衛玠輕笑一聲,對他正色道:“我兄長既然不願,我也沒有辦法改變他的想法!”
“你不想救他?”石勒不以為意:“衛兄可要想清楚?”
衛玠看了我一眼,才直視石勒,意味深長地道:“國仇家恨麵前,衛璪寧死也不侍胡,我若答應了你,即便勸他結果也是一樣!”
“哈哈哈,我早就料到會如此,我是真不想衛璪死啊!想當初我被你們漢人抓到,賣去山東當奴隸時,是他出手救了我一條性命,否則我早病死在山東了,哪來今的風光?”石勒著,聲音越來越沉:“我飽嚐屈辱但也恩怨分明,今日我在此立誓,若你衛玠替我辦成一件事,我便放衛璪回河東,即便是被劉聰烹殺了也無怨無悔!”
“你要我做什麼?”衛玠依舊沉穩,顯然他不會放過任何救他大哥的機會。
石勒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不瞞衛兄,我軍此番南下時日已久,但卻一直被駐守襄陽的山簡所阻,無法取得更大的戰果,身後卻又被其他部落覬覦,若久久無法攻克,恐腹背受敵。”
“那也是你們自己沒有本事!”我見他突然提到我父親的名字,心裏隱隱不安,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
石勒看了我一眼,繼續對衛玠道:“我主的意思是,若衛兄能替我們除掉山簡,無論能否攻下襄陽,起碼我軍退回塞北時不會被晉軍追殺。隻要山簡死訊一道,衛璪定然毫發無損地回河東,我主還會送上一份大禮,當然此事我們也絕對會保守秘密,絕不會有其他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