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麵的燈光很是明亮,刺得韓小暖不得不把眼睛微微眯起來。
眼前一片恍若白晝,她這才知道原來已經到了深夜。
劉玉影疾步而來,她那白皙的麵容上神情淡淡,看起來仍舊是心神安在,不見絲毫的慌亂。
韓小暖眼前驀地恍惚。
那年十八歲的許家默受傷昏迷,生死不知,這個眉眼細長,言語淩厲的女人也是這麼不緩不急,步步緊逼,把當時不經世事的她痛斥了一番。
還有上次許家默和她從R國回來,劉玉影沒有去醫院看她,而是直接給她打了電話。言語之間毫無關切之言,卻句句都在質問她,斥責她不該讓許家默萬裏之遙,隻身一人為她涉險……
言語之間,頗有怨懟之詞。
按照劉玉影的意思,在落入他人之手那日,韓小暖就應當為了不連累別人,以死明誌。苟延殘喘,就是拖累他人……
當時她完全陷入徐琛愛那縱身一躍的陰影裏,精神備受打擊,聽到劉玉影這樣的話,更是加倍自責不安。
許家默知道後,直接斷了她和外界的所有聯係,身邊除了蘇姨和十七,不讓其他人再靠近。
韓小暖從那時就明白,自己之於這個名義上的婆婆,隻是個負累。
可不管劉玉影對自己的態度如何,她始終都是許家默的母親,是長輩。
韓小暖扶著旁邊的扶手慢慢站起身,蘇姨見狀,忙伸手扶著她。
“媽,你來了……”
韓小暖規規矩矩地叫人,眉眼低垂,神色平靜到近乎木然。
劉玉影走到韓小暖的身前,站定身形,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良久,她才神色複雜地出聲,“坐吧,你身子不方便。
身子確實很不舒服,韓小暖也沒有再假意應承,便點了點頭,“你也坐。”
現在對於韓小暖來說,劉玉影喜不喜歡她,已經不重要了。
劉玉影已經擺明態度不喜歡自己,自己再怎麼費心去迎合,到最後不過是委屈了自己。
自己會尊重她,因為她是自己丈夫的母親,為人兒媳該做的,她都會做到。
但,也僅此而已。
韓小暖就著蘇姨的手,慢慢坐下,側臉看向劉玉影。
在她的眸中依稀看到擔憂和焦慮,韓小暖的心慢慢軟了下來。
母子親情,天性使然。
她對自己的兒子,應該並不像她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
等家默醒了,把這些告訴他,他一定很高興……
坐下等了一會,就瞧見手術室門忽然打開了。
韓小暖幾乎是立即起身,蘇姨忙伸手扶著她迎了上去。
醫生摘下口罩,問清是患者的家屬,就嚴肅地說道,“人暫時沒事,隻是患者的臉在車禍中受了很嚴重的破損。還有,在手術前的檢查過程中,我們發現患者的腎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
聽聞人沒事,韓小暖長長鬆了一口氣。至於醫生後麵還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到。
眼前一陣眩暈,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她,身子向後一倒,人就暈了過去。
不知道是因為太過害怕,內心想逃避現實,還是確實太過緊張,太過疲累,韓小暖這一覺,竟然一個夢都沒有做。
悠悠醒來的時候,她一睜眼就看到了床邊那高高懸著的點滴瓶。
雪白的牆壁,若有似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應該還是在醫院。
“你醒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韓小暖轉臉看了過去。
竟然是劉玉影。
她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神情仍舊平淡,就連剛剛那一聲詢問,也是沒有任何的感情。
“媽,你怎麼在這裏?”
韓小暖又看了看四周,沒有看到蘇姨的身影,她的心裏有些不安,“蘇姨呢?”
說實話,韓小暖很不喜歡和劉玉影單獨相處。或者說,八年前的那個暑假,這個倨傲的女人給她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劉玉影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樣。
不單單是輕視和厭惡,還有說不清楚的那種陰冷。
此時,劉玉影坐在椅子上,姿態優雅,眉眼平和。
從昨天深夜她的出現,到現在天光大亮,她連頭上的發髻都絲毫沒有亂。
聽聞韓小暖的問話,劉玉影看著她說道,“她不在,我有事讓她去辦。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韓小暖的隆起的肚子上,“不用擔心,醫生給你做了詳細的檢查,說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