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而過的田野和樹林。
“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去。”勒內說。
丹尼情不自禁地轉過頭來看他。但是勒內專心致誌地開著車,並不和他目光相接。
“我至少要到明年夏天才能攢足兩千塊。”他說。
“那就明年夏天。”勒內說。他那口氣輕鬆得讓丹尼完全分不清是開玩笑還是認真其事。
他在頭腦裏想象那情形,清晨的海風裏,他們沿著長長的海灘走向那幢海邊的小白房子……傍晚的沙灘上點著篝火,空氣裏飄散著烤小章魚的香味。
“……你去馬拉加幹什麼?”他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當然是去工作。”勒內說。他轉過頭,向丹尼微微一笑。
注:
*假期學期(Urlaubssemester):德國大學允許學生請最多半年的假作為度假(旅行,工作,隨便你幹什麼),該學期不計入學年統計。
10
“我敢說這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宮殿。”勒內抬起頭來看著那幢尖細的塔樓。長玻璃窗在夕陽的照耀下閃著瑰麗的光。
“不大,但是細節完美。”
他們穿過開滿玫瑰的庭院,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地伸往山坡下。
“那裏就是我說的葡萄地。”丹尼說。“不過這個季節還沒有葡萄。沿著這條路一直往下,就到了易北河邊。”
“當然我們要去河邊。”勒內說,一把抓起了他的手就往前走。
那條小路窄得隻夠一個人走。但是勒內並沒有放開他的意思。他走在前麵,不時地回過頭來看他。丹尼覺得這情形詭異得令人發毛:他上一次跟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手拉手地走路,還是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和他生平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女朋友蘇珊;他們當時是同班同學,常常在放學後一起去打羽毛球。
而時隔十年,他的手在一個男人溫暖而幹燥的手掌裏,十指相扣。並且這個男人還用那種含笑曖昧的目光不停地瞟著他,好像要向全世界昭告他們之間有非同一般的關係那樣。
“現在,往左走是藍色奇跡*,往右走是舊城的方向。你想去哪一個?” 丹尼有些氣喘地說。他們站在葡萄坡下,麵前不遠就是湯湯流淌的易北河。
“向左,還是向右?”
“當然是藍色奇跡。”勒內微笑起來。他向前方的河灘指了一指。“事實上我想走得更遠,到你說的那個有水中聖母**的地方。”
“那得有十好幾公裏路。”丹尼說。
“那咱們可得加緊。”勒內說。
*藍色奇跡(Blaues Wunder)是德累斯頓東部易北河上的一座鐵橋,正式名字是洛世維策橋(Loschwitzer Brücke),但民眾們一般都隻稱呼“藍色奇跡”。橋的顏色在不同的天氣會呈現不同的顏色,由淡綠到天藍不等。
**水中聖母(Maria am Wasser):德累斯頓市郊Hosterwitz的一所新教教堂,因緊貼易北河邊,漲潮時候河水一度淹至教堂而得名。
11
“很早以前我看過一個電影,叫做……”丹尼努力地回想了一會兒,然後放棄。
“見鬼,我全忘光了,隻記得一個情節:一個男人下班後沒有回家,他太太以為他出軌偷情去了,而其實他隻是去散步,沿著一個方向不停地走啊走,穿過開滿野風信子的田野什麼的……一直走了整整一夜。”
“Richard Feverel***.”勒內低聲嘟噥。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