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哥，這鬼子交給你了。”張世振喊道。
黑大個跑了過來，接過少佐，小雞一樣夾住，慢慢向樹林退去。其他弟兄撿起偽軍的步槍和子彈，掩護黑大個向樹林撤退。
張世振跑到女人跟前，輕輕抱起女人。女人胸部中彈，還有口氣，但已經說不出話了，軟軟地靠在他懷裏。
“媚姐……”
“旦……”甘藍媚嘴張了一下，吐出一個音符。張世振聽清了，確切說是感受到了。那是媚姐在呼喚他，說出了她在世上最喜歡的也是最後的名字！
“媚姐，咱們回家，回家！”張世振淚流滿麵，抱著甘藍媚，慢慢向樹林走去。
甘藍媚再也說不出話，也不想說了，安靜地靠在張世振懷裏，嘴角掛著迷人的微笑。就在張世振走進樹林的時候，她腦袋一歪，安詳地閉上了美麗的雙眼。
“媚姐……”張世振淚如雨下，抱著漸漸冰冷的甘藍媚一直向前。黑大個和其他弟兄雖然不知道情況，但都感到深深的自責，押著少佐，抬著箱子，掩護著張世振快速向樹林深處跑去。
跑了好幾裏地，張世振停住腳步：“宋大哥，把人放了。”
“啥？放了？這可是鬼子，官不小呢！”
“放了！我得說話算數。”
黑大個十分不甘心的鬆開胳膊，幾乎昏厥過去的少佐慢慢緩過氣來：“中國人，你們的說話不算……”
“少佐，我說話算數，放你回去。現在你自由了，可以走了。不過，不要讓你的人追我們，別費那力氣，追不上的。”
“中國人，我再問你，是誰告訴你這些文物的情況？這個女人有點麵熟，她是誰？”
“少佐，你也不想想，我能告訴你這些嗎？這女人你也別問了，如果非要知道，那我隻能告訴你，她是中國人！好了，我們走了，你也回去吧。如果以後在戰場上相見，我一定親手斃了你。”
離開了少佐，張世振帶著甘藍媚的遺體和三箱文物向南疾行。後麵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可始終不見有人追來。看來，那個少佐沒有心思追擊了，隻是開槍為他們送行。
一連翻過好幾座山頭，張世振轉向西南。走了十多裏後，又轉向西。一直走到晚上，他們在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山頭上露宿。
“長官，非常抱歉！當時我不知道她是誰……”黑大個很內疚。
“這不怪你，我也不知道她在炮樓裏。”張世振努力平靜自己。
“長官，她到底是誰啊？為啥在炮樓裏？”
“宋大哥，她是中國人。她去炮樓裏是為了幫助咱們，而且她也確實幫了……其實，我應該能想到的，隻要願意，她能做到任何事情，她……”張世振難過地低下了頭。
“排長，這都怪我，是我指揮他們打槍的，投彈也是我指揮的。我看到了女人，可沒有多想，隻想幹掉那些漢奸，為弟兄們撈點武器彈藥，您處分我吧！”劉福雲真誠地說。
“是我下令開槍的，跟這位兄弟沒關係。”黑大個拍著胸脯。
“宋大哥，命令是你下的，可指揮打槍和投彈是我，不然你們能打出那水平？”
“可是……”
“別爭了，當時情況緊急，隻能那麼做，你們任務完成得非常好，都是好樣的！命令弟兄們抓緊休息，咱們一會還要趕路。”
“傳令下去，抓緊休息吃幹糧。”黑大個小聲向後命令。
“排長，鬼子少佐回去後，應該有所作為吧？”郭炳長小聲問道。
“我想應該是的。他要是沒啥動靜，就不配當那個什麼調查組的組長。”
“哎，對了，長官，他們都叫您排長？您是排長？您不該放了那個鬼子，官老大呢！”黑大個還在惋惜。
“宋大哥，我叫張世振，八路軍的排長，以前在河曲駐紮的就是我們。一會你也介紹一下自己，弟兄們都介紹一下，咱們互相認識一下。那個鬼子少佐官確實不小，可是人家放了咱們，我也得說話算數，不殺他。還有，他回去後一定會調查許多事情，包括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會調查的，這也是我放他回去的主要原因。”
“可是排長……我還是有點糊塗。他調查他的，跟咱有啥關係？”
“宋大哥，這麼給您說吧，那鬼子在這一帶官最大，又是什麼調查組長，有權調查他認為應該調查的所有事情。今天他丟了那麼多國寶，還死了不少偽軍，押車的憲兵隊都不敢動手，這對鬼子可是天大的恥辱，甚至比戰死還要羞辱。他當然咽不下這口氣，他的上司也不會放過他的，他能不調查嗎？比如，是誰泄露了消息？沿途的防務是怎麼布置的？咱們又是怎麼進入鬼子地盤的……等等等等。隻要開始調查，肯定就有人得倒黴，說不定還有人要掉腦袋，這對咱們不是非常高興的事情嗎？”郭炳長小聲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