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策的行事作風因此而更加淩厲,他常常不管不顧地把敵人整個兒一鍋端,即使沒有格殺令也是一個活口都不留,不僅遜奈那邊對他這個聖行小隊滿懷畏懼,甚至連他自己隊伍裏的人也會感覺到恐懼。
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那是對無止境地布施死亡的恐懼。那個槍鬼似乎永遠都不會累,殺多少人都不會累,每天每天,他的武裝上都沾滿了鮮血,他走過的雪地上都有著觸目驚心的血紅色足跡。
王斌和團長都有找過他談話,可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正常的態度,一如既往的淡定,一如既往的人渣。隻在團長歎息著提到梁上君的時候,他會輕輕地蹙眉,然後報告離開,繼續投身到下一個任務中。
王斌看得懂,他笑,團長問他笑什麼,他說:“我笑小策,無憂無怖。”
團長愣了下,見王斌麵露苦澀,他不明所以,仍是歎息。
佛曰:“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王斌見過另一個無憂無怖的人,那人成家生子,雖無功勳,也算建功立業。可是有誰見過嗎,那種能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妻子帶上戰場的人?且不說夫妻並肩作戰什麼的,他連兒子都可以丟著不管,什麼都不管。他逃掉了一個戰場,然後心甘情願地死在另一個戰場上。
這是真正的無憂無怖了吧。
而他王斌,這一輩子,整整一輩子,就隻懂得了一句話——
情深不壽。
他不信佛的,可是他信報應,他看見紀策現在的樣子,就覺得這是報應,他笑,是因為他不知這報應報應了誰。
從見過拜玲耶的那天起,梁上君悠閑的日子就結束了。
他們逼迫他,要他在投降書上簽字。
梁上君覺得這些人腦子都有病,為什麼不幹脆斃了他?要他叛黨叛軍叛國?他是個士兵好不好!一個伽藍的士兵!勇敢頑強,永不退縮,寧死不當俘虜,這是他們的尊嚴!如果能,他還真就一槍崩了自己了。簽字?簽你妹啊!
可是拜玲耶就是不殺他,她命人把他帶進了醫院,遜奈的軍區醫院。梁上君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她是讓人給他治療脫臼的胳膊的,他看見那些白白淨淨的設備就知道,這是給他上刑來了。
電擊治療儀,還有一根針管。醫生很和藹地對他說:“我們是文明人。”
梁上君撲哧一聲笑了。
醫生沒有理他,接著說:“安拉已指引你正道,你或是感謝,或是辜負,但不要自投於滅亡。你應當為主道行善,真主喜愛行善的人。”
梁上君歪著腦袋瞅著他,一本正經地說:“對不起,我不信安拉,我信春哥。”
兜來兜去,醫生見他實在無法溝通,於是拿出針管對他說:“這是我們在實驗期內的γ-受體阻滯藥,放心,這不會對你的身體機能造成傷害。”
梁上君道:“你們搞這些藥物做什麼?冒著被國安部搞死的危險,弄這些‘不會對身體機能造成傷害’的藥物來做什麼?”當初遜奈的資料被國安部公布出來以後,他就知道紀策去執行的任務是截獲遜奈走私的藥物,如今看來,他要成了給這藥物做實驗的小白鼠了。
醫生的回答倒是簡單:“勸人行善。”
梁上君懶得跟他扯淡,不以為然:“勸你妹行善去吧!”
γ-受體阻滯藥會對人的大腦產生一定的影響,作為醫藥方麵的作用時,可以阻斷神經係統受體接受信號的能力,然而經過改良之後的藥物,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帶來洗腦效果。
當然,真正能把人腦“洗”到失憶的藥物沒那麼容易整出來,但是藥物加電擊,已經完全可以讓一個人的神智被迫屈服,以達到在某種程度上被對方控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