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打量他:“峰鶴啊,你我也算老交情了,每次還報那麼一長串官名,累不累啊?走,陪我吃酒去。”
姚潛待要推卻,東平王卻不耐地揮了揮手。姚潛不好開罪他,隻得令人牽馬過來,跟在他身後出行。
東平王向來饒舌,可今天這一路他竟沒怎麼說話,隻低著頭想事,不免讓姚潛有些驚奇,出了坊門後小心問:“莫非大王今日有心事?”
東平王回過神,嗤笑一聲:“我近來越來越覺得我會死於非命。這算心事嗎?”
姚潛大驚,連忙喝止:“大王休要胡言。”
“胡言?”東平王微笑,“峰鶴兄知進奏,應該有細心留意京中局勢吧?你倒說說,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主少國疑,”姚潛謹慎措辭,“難免人心浮動……”
“浮動?”東平王的語調十足諷刺,“你給節度使報事也寫得這麼委婉?我家那位大人明明該叫野心勃勃。”
“令尊近來的動作確實多了些……”姚潛微微皺眉,“隻不知令尊是為大王打算,還是為自己謀劃?”
“當太上皇哪有當皇帝順心?”東平王笑道。
“若是那樣……”姚潛眉頭皺得更緊。若是那樣,東平王的確有些尷尬。
東平王苦笑:“我家大人若是篡奪成功,因著先帝之故,恐怕會對我疑心。就算他不動我,我那位兄長也很難容下我。若是太妃或者太後勝了,更不用說,一家老小都是死路一條。嘖,不管怎麼看,我都是個橫死的命哪。”
姚潛想了一回,歎息道:“說起來,如今這亂局都是先帝之故……”
“先帝又能如何?”東平王道,“誰料得到徐太妃竟能生下皇子呢。當皇帝的,哪個不希望承繼大統的是自己骨血?”
“時局不穩,又是幼主即位,恐怕要生事端。”
“可不是,”東平王扳著指頭計算,“太後、太妃、我家大人,還有北司南衙那麼多號人,再加上不安生的藩鎮。一出戲也不知多少人來唱,能不亂麼?”
“不是還有大王嗎?”姚潛含笑提醒,“大王可曾想過……”
“我麼,還真想過。”
“哦?”
東平王嗤笑:“光想想我就頭疼,讓我去收拾這爛攤子不如叫我去死,至少還落個痛快。我可想明白了,誰到最後不是一死?能快活一時是一時,否則到了黃泉,想起自己整天過得愁眉苦臉的,多虧啊。”
他一邊說一邊還指了指前方已出現的坊門。姚潛順著他的手看了一眼,臉頓時皺成一團:“所以大王出門就直奔北裏?”
東平王笑得無比曖昧:“我說峰鶴啊,我可聽說當年你春闈及第,乃是兩街探花使,難道就不曾來過此處?”
姚潛正色:“某出身貧寒,不比膏梁子弟崇侈宴遊。何況既已身在朝籍,就更應潔身自愛。”
東平王頓覺掃興:“我怎麼就識得你這麼個呆子了呢!”低頭思忖片刻,他又嘿嘿壞笑起來:“我看你是還沒見識過此間娘子們的才情,才這麼道貌岸然。我今日倒定要你去開開眼界了。”
見東平王挽了袖子來拽他,姚潛慌忙躲避:“某不好風月之事,大王還是饒了在下罷。”
東平王罷手,上下打量他一番,嘴裏嘖嘖有聲:“你說你喏大的年紀,既不娶妻,也不流連風月,難不成你好的是男風?”
姚潛勃然變色:“大王休要妄言!某家一脈單傳,豈能有那種癖好!”
“那你倒是娶個妻我看看呀。”東平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