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盤……”
“大勢已去。”王待詔道。
“怎麼會?”青年一臉難以置信,指著棋盤不死心地問,“若我們在此處造個劫爭,是不是還有反敗為勝的希望?”
王待詔道:“垂死掙紮而已。”
青年既不甘心失敗,又惱他直言不諱,拂了自己麵子,低聲抱怨:“還國手呢,連這麼兩個人都贏不了!”
“兄台此言差矣,”李硯開口,“棋力再高,碰上你這麼個拖累,也隻有任人宰割的份。若不是王待詔力挽狂瀾,你早就一潰千裏了。”
“你……你們……”青年氣極,指指王待詔,又指指李硯,卻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王待詔對那青年道:“這局棋我終究輸了。收你的錢我退還與你,一文不取。”
李硯則嘻笑著向青年攤開五指:“說好的十五貫,一文不能少。”
青年看看王待詔,又看看李硯,拂袖而去。過了一會兒,便見他兩個家仆抱錢而來,重重放在李硯攤子上,轉身走了。
李硯看著眼前堆成山狀的十五貫錢,直笑得合不攏嘴。回頭瞥見剛要離開的王待詔,他又急忙喚道:“待詔留步。”
王待詔止步,回頭看他:“二位還有何見教?”
李硯整了整衣服,上前深深一揖:“今日多有得罪,還請待詔海涵。”
“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了就是輸了,沒有什麼海涵不海涵。”王待詔道。
“隻論棋力,我二人加起來也不是待詔的對手,”李硯笑道,“實是在下囊中羞澀,又不能不應他這局,隻好出此下策。那人棋力不足,下聯棋必然連累待詔。有心算無心,自然取勝不難。日後若有機會,某願與待詔堂堂正正一戰。”
王待詔撫須而笑:“老夫就奇怪,原本說好是來教訓一下你這狂生,怎麼倒變成了四人聯棋?原來是中了你的激將法。不過老夫更想不到的是你這裏竟然還藏著一個棋藝同樣高超的小娘子。”
“待詔誤會了,某並不認識這小娘子。她上次解了在下一個棋局,在下便知她棋藝不弱,今日正巧看見她的犢車經過,硬是上前擋下她的車。某連這小娘子姓什名誰都還不知道呢。”
王待詔吃了一驚:“難道二位今日是第一次合作?”
李硯道:“正是。”
王待詔再度打量兩人,不住讚歎:“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他一邊歎息一邊走了。
王待詔走後,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了。李硯這才心滿意足地搓著手,轉頭對少女道:“咱們分錢吧。”
一直沒說話的少女向紫筍點頭:“你去點點,可別少拿了。”
紫筍領命,馬上就去點數。少女並不將那堆錢放在心上,而是踱步到李硯麵前,笑著問:“上次那卷《棋經》是你寫的?”
“是。”李硯回答。
“有些觀點倒是新奇,隻是為何並未寫完?”她說。
李硯微笑:“小娘子已看過了?”
“若非看過,你這喜歡劍走偏峰的棋路可不好配合。”她含笑道。
“那就多謝小娘子讚賞了。”李硯也笑道。
“我幾時讚賞過你?”她十分奇怪。
李硯正色:“能與在下配合到如此程度,小娘子對在下的《棋經》絕不止是看過而已。某猜定是小娘子對在下所著欣賞至極,因而反複研讀,時時揣摩,才有今日之效。”
少女似乎覺得受了冒犯,輕哼一聲,再不與他說話。待紫筍清點完畢,讓車夫把錢都搬進了車裏,她便快步走向犢車。
李硯暗覺可惜:這小娘子棋藝雖精,心眼卻有些小,一句不合就發脾氣。
誰知上車後,那少女卻又不急著啟程了。她掀起簾子一角,向李硯招了招手。
李硯無奈趨前:“小娘子還有何指教?”
她低頭片刻,忽地抬手摘了頭上的帷帽。出現在李硯眼前的是一張秀美的鵝蛋臉。眉如遠山,眼似水杏,櫻唇不點而朱。雖然李硯早猜到她長相不俗,卻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嬌美。他的呼吸頓時一滯。
“你方才說不知我姓什名誰?”她曼聲問。
“是。”李硯應了一聲後才意識到她問的是什麼問題,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