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守逸認出她,將燈移到一邊,溫言問道:“婕妤怎麼坐在這裏?”
徐九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難道是又餓了?”得不到回答,陳守逸隻好自己推測。
他微笑推開房門,向徐九英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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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花盆裏摘取蔥葉數根,又用小刀切下幾片生薑,與巴掌大的十數條幹魚混在一起,加上一點清酒,在風爐上蒸熟。接著爐上支起一塊鐵板,將兩塊冷蒸餅切開,兩麵塗抹熊脂,灑上一點細鹽,置於鐵板上烤脆。再加上一碟鹽水煮豆子、一壺溫酒,很快幾道還算像樣的吃食就擺到了徐九英的麵前。
徐九英卻並沒有碰她麵前的吃食。
這不太像徐婕妤一貫的做風。陳守逸以為是這幾道菜不合她口味,挑了下眉,有些歉疚地說:“這幾天著實太忙,很多東西來不及準備,確實粗陋了些。”
徐九英舉箸,要向蒸魚下手時,卻又停在半空,許久不動。
這著實讓陳守逸驚訝。他仔細打量,見她的神情全不似往日那般無憂無慮,反而頗有困擾之色。再細細回想,從見到他的時候起,徐九英到現在好像一句話沒說過。
“是不是……”他探究地看向她,“是不是陛下又和婕妤吵起來了?”
大約兩年前左右,皇帝冷落過徐九英一段時間。
陳守逸至今都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他隻聽到那一天皇帝來過徐九英這裏,最後怒氣衝衝地離開。直到戾太子事變以前,皇帝都未曾踏足過徐九英的居所。事情發生時沒有其他人在場,僅有幾名在外間侍奉的宮人曾經隱約聽到皇帝的喝斥聲。他也私底下問過徐九英,卻隻得到一個“有些口角”的敷衍回答。戾太子伏誅以後,皇帝不知怎麼想起了徐九英的好處,又開始常常召她伴駕,並在不久之後就將她從才人一路升至婕妤。以徐九英的性子,再衝撞一次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有件事……”徐九英終於啞著嗓子開口。
她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招了招手,讓陳守逸附耳過去。陳守逸依言湊了過去,聽她在耳邊低語。隻聽得兩句,他就睜大了眼,驚愕地問道:“婕妤確定?”
徐九英瞪他:“這才多久,怎麼可能確定?”
“多久了?”他又問。
“已晚了七八天了。”她答。
“也未見得就是吧,說不定隻是晚了幾天而已。”陳守逸猶豫著說。
“以前都很準的,”徐九英看上去有些煩躁,“萬一是呢?”
陳守逸想了想,說:“奴婢有認識的朋友,應該能弄到打胎的藥……”
徐九英憤怒地推了他一下:“我現在沒心情說笑!”
“不是說笑。”
徐九英的動作猛然一頓。她審視了陳守逸一陣,見他神情嚴肅,才確信他沒有說笑。
“你這出的什麼餿主意?哪有上來就勸人打胎的?”她氣憤道。
“婕妤自己也清楚吧,”陳守逸輕輕歎氣,“要是真的,這孩子可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皇帝的身體並不強壯,後宮已有七八年未曾添丁。戾太子叛亂以後,皇帝自己也放棄了再生男嗣的希望。皇帝一年以前就命趙王的次子入住宮中。這番舉動意味著什麼再明白不過。
如今朝野上下都已接受這個結果,隻待皇帝什麼時候正式下詔,就能定下未來天子的名份。這時突然冒出來個皇子,豈不是又要天下大亂?
聽徐九英方才的口氣,雖然也有激憤,但語氣並沒有特別尖銳,想來她對自己現在的處境也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