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九英笑了笑,繼續道:“你描繪的圖景確實很美妙。但是打仗本身就是件風險很高的事。你剛才也說了,之前朝廷幾次出兵都沒能把維州收回來。朝廷花這麼大力氣都收不回來,你怎麼保證這次就能收回?還是說你明知道有風險,卻故意不對我提起?”

姚潛想不到她會如此回答,一時愣住。

“我從一個掃地的宮女走到現在這個位置,自然有我的本事,”徐太妃站起身,在他胸膛上一拍,輕聲笑了起來,“和我玩花樣,你還嫩了點。”

***

回廊的另一邊,陳守逸注視著在遠處交談的徐九英和姚潛。

他不能不留意到,談話中的兩人都有極為出色外貌,站在一起的時候簡直稱得上是交相輝映——如果他們不是太妃和臣子的話。

陳守逸微微黯然。他知道自己長得並不差,但是因為他的身份,他永遠無法像姚潛一樣坦然地與她並肩而立。

須臾,徐九英就終結了和姚潛的談話,向陳守逸走來。

“走吧。”她若無其事地對陳守逸說。

姚潛卻又不死心地追了過來:“某並非故意向太妃隱瞞此事風險,而是某認為太妃不是聽到風險就裹足不前的人。”

徐九英回頭看了他一眼,淺淡一笑:“的確不是。但那不代表我會忽視風險。”

說罷,她直接將姚潛晾在一邊,邁步向殿內走去。

陳守逸見姚潛尷尬,倒是有心打個圓場,但他並不知曉兩人談話的內容,最終也隻能不痛不癢地安慰兩句,然後就急急追趕徐太妃去了。

“奴婢沒記錯的話……他就是以前追求過三娘的那個人?”追上徐九英時,陳守逸問道。

徐九英對他抬了下眼皮,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可惜今日三娘沒來,不然倒是他們的機會。”陳守逸似乎甚感可惜。

“我問過三娘不止一次了,”徐九英笑道,“但凡她有一點意思,我早撮合他們了。這件事終歸要看他們自己,你就別多事了。”

陳守逸聽她這麼說,也就略過不提了。

不多時他們就進到殿內。太後、鴻臚寺諸官並吐蕃使臣都已到場。徐九英被安排在了太後身邊的席位上。過了一會兒,姚潛也由宦官引了進來,卻是陪坐末席。見賓主都已到齊,太後即令開宴。

無論姚潛如何作想,朝廷目前的立場仍是想積極促成與西戎的會盟,故而在招待使團時格外用心,不但有渾羊殃忽、飛刀膾魚這樣的名菜,還有各種精心烹製的水陸奇珍。美食之外,席間又有歌舞、百戲助興。在觀賞伶人們精湛表演的同時,一道道精美饌食流水一般呈上來,令吐蕃使團大開眼界,尤其是為首的小論(注1)讚鬆,對著中原風物讚歎不已。

然而姚潛觀察之下,卻覺得朝廷現在的舉動極不明智。戎人本已因為婦人執政而看輕朝廷,再見識了中原的物產豐沛,隻怕更激起他們的貪欲。在看到讚鬆打量殿中陳設時隱隱流露出的熱切表情,姚潛便知自己的猜測沒錯,對此愈發憂慮。就算會盟,也不能是在這種情況下。

除了姚潛,酒宴倒還算得上賓主盡歡。太後知道戎人喜愛馬球,酒宴之後又特意安排了馬球賽,請他們觀賞。

麟德殿前就有一個巨大的馬球場。宴罷,眾人隨太後移步景雲閣觀看球賽。

賓主坐定,分著紅、黃兩色隊服的中原健兒騎馬入場。雙方先遙向太後等人行禮,接著一響鑼響,球賽即使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