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素的眸子亮了一下。不過因為上次的教訓,她遲疑良久,才謹慎前行兩步。

東平王低笑一聲,取過一個空杯,向內注了酒,又做一個“請”的動作。

顏素盯著酒杯看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舉杯,一飲而盡。

溫熱的酒液在喉舌之間轉動,把絲絲甘醇留在唇齒。隨著酒液順流而下,一股暖意自胸腹升起,緩緩向周身擴散。

宮人很快取來狐裘。在東平王眼神示意下,那宮人前趨數步,將衣物搭在顏素肩上。宮人靠近時,顏素的神色顯得有些不自在。然而樓台上寒風凜冽,她猶豫一陣,到底沒有拒絕東平王的善意。

待宮人退去,她才啞著嗓子問:“太妃他們……怎麼樣了?”

“我的人確實追上了他們,”東平王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空杯一邊說,“不過很可惜,他們還是逃脫了。我重新調兵耽誤了一些時間。等到包圍金州時已然遲了。雖然這次我們順利占據金、商一帶,但仍然讓他們先一步離開了。後來金商防禦史也跟著跑了。算算腳程,他們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劍門關。”

顏素本就擔心徐太妃等人被東平王追上,因此聽到東平王第一句話時,她隻當大勢已去,臉色一陣慘白。直到東平王把話說完,她才略微心定,卻還是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當真?”

東平王苦笑:“這件事上,我有什麼必要欺騙娘子?”

顏素想了一想,也覺得他確實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

東平王目前能控製的隻有近畿一帶,對蜀中鞭長莫及。徐九英等人隻要出了劍門關,他就暫時奈何不了他們了。

確認了太妃等人的平安,顏素整個人都鬆馳不少。她從容起身,向東平王斂衽:“多謝大王告知。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請容奴婢告退。”

東平王卻出言挽留:“娘子再坐一會兒吧。”

“這……恐怕不太合適。”顏素遲疑。

無論立場還是身份,她與東平王都不宜接觸太多。何況此人極是聰明,難保不會再讓他套出什麼不利於太妃的消息。

“娘子不必驚疑,”似乎看出她的顧慮,東平王溫和道,“不過是夜闌人靜,想有個人陪著說說話罷了。”

顏素推辭:“大王風頭正勁,難道還缺說話的人?”

東平王淡淡一笑:“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顏素沉吟不語。

見她仍然猶豫不決,東平王輕歎:“若三娘子肯聽我說會兒話,也許我可以免去那兩個宮人的重役。”

他指的是團黃和白露。之前顏素和她們一道關押在掖庭。可是上次見過東平王後,她卻並沒有被押送回相同的地方,而是囚於別室。顏素已經很久沒有這兩人的消息。因此她隻稍作考量,便決定留下。

“娘子可能不知道,有一陣我對娘子很是好奇。”她坐下後,東平王再次持壺,為她斟酒。

顏素微微吃驚。飲下杯中之酒後,她才自謙道:“奴婢身份卑微,如何入得大王之眼?”

東平王笑答:“這自然是有緣故的。去年的事娘子可還記得?其實那封信是我背著姚潛送的,約娘子見麵的人也是我。隻是不知中間出了什麼差錯,信竟然到了徐太妃手上,才惹出那場風波。”◎◎

顏素稍一回想,便明白他指的是以姚潛名義送來的那封信。她並不知道這中間還有東平王這一層關係,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試探著問:“大王與姚都使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