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橘沫皺了下眉,很快又舒展開,淡色的嘴角輕扯,桃花眼裏閃爍的濃濃幸福感,灼痛了應景堯的雙眼,她輕聲說,“景堯,我現在很幸福,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真的。”
應景堯清潤的眼瞳壓抑著痛楚,視線的每一寸都緊凝在靳橘沫身上,溫雅的聲線幾分暗沉,“所以,我已經沒有機會了是麼?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是麼?”
靳橘沫眉心疊了下,淡淡勾起唇角,清亮的桃花眼坦蕩純淨的看著應景堯。
她沒有說話,但他相信,他能明白她心裏的答案。
應景堯神情刹那間委頓了不少,雙眸靜謐的盯著靳橘沫看了良久,低聲道,“造成現在這樣的結果,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原本,我是可以的,可以成為你最親近,最依賴,可以陪你共度餘生的那個人。隻是我做錯了一件事,我騙了你,我讓你傷心,失望了是麼?”
靳橘沫沒有再回避他自責暗惱的目光,臉色平靜,眼裏的情緒很淡,“過去的已經過去,它是既定的事實,我們誰也無法回到過去,因為回不去,所以我們根本不知道就算那些已經發生了的,沒有發生,我們的決定又是如何的。所以,談論過去是最沒有意義的事。”
她怎麼可以這麼冷靜!仿佛置身事外的陌路人鈐。
應景堯痛苦的看著靳橘沫,她的冷淡和沉著,像一柄冰冷的劍,不停的很戳著他身體的各個部位。
靳橘沫眼角掃到他放到桌麵上交疊的雙手手背上根根鼓出的青色小管,秀眉快速擰了下抬眸看著應景堯緊繃的臉,“景堯,也許我現在這麼說,你會覺得我很可惡很虛偽。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很好,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全心全意的愛。”
應景堯雙眸染過猩紅,自嘲的扯唇,盯著靳橘沫說,“你這樣說,確實讓我覺得很討厭。”
她所有的托辭和給他未來以美好的寄望,目的隻在告訴他,她不是真正的愛他!而他們,沒有一丁點的可能!
他討厭,她說這樣的話!
他愛了她五年,她也曾想依靠他啊。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大約就是,你千辛萬苦費盡心機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你還來不及欣喜若狂,便又被拿走了!
靳橘沫雙眼微動,頓了會兒才說,“那就討厭吧。”
應景堯猛地閉上眼,臉到脖子漲成了紫紅色,脖子和額頭的青筋駭人的透過皮膚表層凸出,似是隨時都有可能爆破而出。
靳橘沫眸子緊縮,微微屏息看著應景堯。
好一陣過去,應景堯才慢慢打開雙眼,看著靳橘沫,啞聲道,“我想他已經把四年前的所有事都告訴你了吧。”
靳橘沫盯著他眼中織網的紅絲,抿緊唇。
應景堯冷諷的勾唇,“他一定跟你說,我當年將你從車禍中救出,是我一手策劃的局是麼?”
“”靳橘沫目光輕動。
“如果我告訴你,不是,你還會信我麼?”應景堯忽然熱切的看著靳橘沫,聲線沉重
靳橘沫皺眉,望著應景堯,“我相信你。但我也相信,他不會騙我。”
“你相信我?”應景堯怔住,沒想到靳橘沫竟肯相信他!
“嗯,我信你。這裏麵應該有什麼誤會。畢竟,當年要不是你,兮兮和寒寒根本不可能平安出生。而且,這幾年你對兮兮和寒寒的關切和寵愛,沒有一絲作假和虛偽。所以,我相信你在當年也不會不顧及我肚子裏的兩個孩子和我。”
靳橘沫眼角微微有些幹紅,臉上卻留著淺淡的笑,“說到這兒,我又想對你說聲感謝了。”
應景堯眼眸裏的情緒驀地複雜,交握的雙手分開,微微握成了拳頭抵在桌麵上,聲音亦是粗了分,“那些都是我心甘情願。我從來沒想過要將我對兮兮和寒寒的好作為砝碼和逼迫,去綁架你的感情。我做的每件事,隻是想讓你輕鬆點。”
“”靳橘沫嘴角猛地往下拉,眼眸裏的紅潤驟然加劇,盯著應景堯,“這幾年因為有你,即使帶著兩個孩子,我也從沒覺得有多辛苦。景堯,是我自私。我利用了你對我的感情,一麵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的幫助,一麵厚顏無恥的拖著你的感情。你就算恨我,也是理所應當的。”
“我要是能恨,就不會跑來這裏找你。”應景堯苦笑。靳橘沫抿緊唇,紅光在她眼睛裏打轉。
應景堯眸光深濃的鎖著靳橘沫,字字低沉厚重,“幾年前我離開z市時便提醒過你,決心跟著容墨琛將要麵臨的情況。
容墨琛的母親對外宣稱不在乎女生的出生,實則她門第觀念極重,所以她不可能輕易接受你嫁進容家,勢必會想方設法的阻撓。除了他的母親,容墨琛還有個青梅竹馬的初戀。
那個女人我之前雖不了解,但也知道必定不是心思單純的人,否則也不會在跟容墨琛戀愛了那麼多年,最後卻選擇嫁給了容司南。其餘會麵臨的困境暫且不說,就是容墨琛的母親和唐阮,她們兩人其中一個對付你,就有你好受的。”
靳橘沫聽著應景堯的分析,腦海裏不可避免的想起當年的事,隻是心情倒是沒有她想象中的沉甸窒悶。
“現在想來,你當時不肯跟我去英國,大約是你那時對容墨琛便已不是完全沒有感覺。”應景堯輕笑,臉上的表情卻是澀然。
靳橘沫兩排纖長的睫毛顫了下,看著應景堯。
她那個時候,已經喜歡上了某人麼?
饒是現在,靳橘沫回想起當時,也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
甚至於,她連自己是什麼時候,怎麼喜歡上那人的都不知道。
可能是日積月累的情感長期的壓抑和克製在心房某個隱秘的位置。
所以在某種強烈的刺激下,才會突然爆發得那麼深刻和明顯!
她第一次深刻的覺得她是愛上了容墨琛時,是在幾年前他夜不歸宿,卻跟唐阮在一起的那晚。
唐阮嬌媚的吟哦聲穿過手機刺進她耳膜那瞬間,她的心髒就像是被衝鋒槍不停的激射中了般,某些情感就那麼無所遁形,再想克製,想無視,都沒有了丁點辦法。
看著靳橘沫不停轉變的臉色,應景堯眼底的苦澀也越來越濃烈,喉結艱澀的滾動了下,壓低聲音道,“後來我在英國聽說了靳老先生辭世的消息。我很震驚,同時感到奇怪。靳老先生的換心手術很成功,隻要注意休養,很快便能出院,可”
注意到靳橘沫突然緊繃的身體,應景堯抿了抿唇,說,“我讓人暗中調查了原因,知道是有人蓄謀而為,很擔心你。一來,我知道靳老先生對你有多重要;二來,我擔心你的安危。我怕那些人會對你不利,所以立刻便趕回了z市。”
靳橘沫看著應景堯,心裏不是不感動的,隻是感謝的話說得多了,便顯得廉價,誠意似乎也少了。
更何況,他說過,他不喜歡聽她對他謝謝!
“我試圖去看你,可無奈沒有合適的時機。你昏迷期間,容墨琛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著你。靳老先生喪禮當日我也去了,隻是沒有露麵。你瘦得脫了形的模樣,和崩潰大哭的畫麵,直到現在我都忘不了。
所以,我動了要帶你走的念頭。或許,我從決定回國那天起,心頭便已經有了這個決定。”應景堯緩慢而沙啞的說。
靳橘沫垂下眼皮,心裏翻江倒海窒息一般的痛著。
幾年如一日。
隻要有人在她麵前提起,或是她想起靳建城,心裏的痛,依然曆久彌新,沒有一點褪色!
靳建城是她的禁區!
她回z市這麼久,除了那次去寧宜墓地看過靳建城以外,便再也沒去過。
她總說自己在試著麵對,其實,依舊是在逃避著!
“那日,你和容墨琛在律所樓前分開,我便一直開車尾隨。但是漸漸的,我感覺我的車後也多了幾輛車一直跟著。我察覺到不對勁兒,但我以為他們的目標實則是在我車前坐在車裏的你。
你坐的那輛車越開越快,到最後幾乎是飛馳往前。我擔心距離拉得太大,會給那些人可乘之機,所以不得不也加快速度,緊跟著你。可誰料,連續急轉彎時,前麵會突然開出一輛車。
我眼睜睜看著你所坐的那輛車與前方駛來的車猛烈撞擊,毫無辦法,而我雖然迅速打轉方向盤,將車頭撞向靠近山體的一側,卻仍然不可避免的撞到了你那輛車的車尾。”
應景堯眼眸裏攝出戾氣和驚險之色,而靳橘沫卻早已麵色煞白。
“就在兩輛車撞擊上的那一刻,我車後尾隨的幾輛車便陸續掉轉了頭離開,而撞到你車頭的那輛車應該是有所防備故意而為,所以提前應該有防護。
因為車窗撞到了山體,無法打開車門,而另一側的車門又正好抵著你那輛車的車尾。我廢了些力氣才得以從駕駛座越到後車座開車下了車。
我衝到你那輛車時,迎麵撞擊你的那輛車並沒有急著離開。駕駛坐和副駕座上,坐著兩個女人,除了眼睛,其餘都用黑色掩蓋著,我隻記住那兩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