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白得幾近透明的顏色,又摻著些酒後不可避免的紅痕,比之往常,少了很多孤凜的寒漠。
他的眼瞼微斂,看不出裏麵的情緒,可眉宇間,卻是隱隱涵著什麼的,幾不可察。
他……是在想什麼……孫秀青凝視著男子,一顆心沉沉浮浮地飄乎著,不知何時,卻是無意識地慢慢伸出手,指尖輕輕地,柔柔地觸到男子峻逸的眉間。
對方微抬了眼,不動,然後任由那細嫩的手指撫過眉峰,滑到英挺的鼻梁,最後,溫熱的手慢慢貼上了臉頰。
她不太清楚自己眼下的行為,隻是仿佛靠著什麼在牽引,下意識地以手描繪著他的麵部輪廓,體會到掌下微涼的觸♪感。
--想要靠近你,什麼都不去管,什麼都不必想,隻願與你,相偎相依……
輕柔的,仿佛試探般的細細摩挲,眉弓,眼睛,嘴唇,一點一滴,感受著手下刀削斧鑿般逡嶸的線條。
男人靜靜看著她。臉上,溫暖的掌心摩在上麵,動作虔誠而又迷茫,而她的眼眸,此時清澈溫柔,如同涓涓的溪流一般,深深印著男人的影子,而又在底部,蘊著什麼看不清楚的暗淡。
--他的身上太過寒涼,想要,把自己的一點溫暖,盡數分給他啊……
手忽然被握住。微冷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男子狹長的眸近在咫尺,在那燈下,看不清裏麵的色彩。
然而,她卻毫無來由地知道,那眼神是氤沉而疏罔的。
就像幽壑中的淵潭,深山中的古木,色深好似墨染,虯結如同藤纏。
群山疊嶂,蒼林如海。
然後,她似乎聽見一聲低緩的喟歎,模糊得近於幻覺。下一刻,清冽的氣息便緩緩靠近,夾雜著酒液的芬芳,有什麼溫潤微涼的東西,並不用力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仿佛有些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有一瞬間的怔忪,然後,就好象忽然明白過來,閉了閉眼,有些遲疑地,試探般地輕輕咬住男子尚未及離開的唇。
葉孤城頓了頓,任由她生澀地動作,最終,微微斂了眸,右手扶在她腦後,撫摩著柔軟的青絲,讓彼此間的距離,縮的更小。
這樣,也好……
唇齒間縈繞著淡淡的溫柔,孫秀青的手下意識地攬上男子的頸項,一冷一熱的兩具身體,就這麼不知何時,慢慢地貼近。
心跳得很快,頭腦開始暈眩。
隻能緊緊攥住他的衣袍……
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人時,他背對著自己端坐,身材挺拔,穿著一身雪也似的白衣,待到轉過身時,一雙狹長的眼眸,就突然烙進了她的心底。
是緣,也是,劫……
他說,曾經滄海……我已不想再試。
他說,情愛之事,早已不在我心上。
他說,你覺得這裏很好,那便一直住著如何。
他說,現下季節並不適宜……既如此,明年初春的時候成親,你可喜歡?
……
抓住他的一縷發絲握在手中,心髒,隱約有著綿綿的刺痛。什麼也不願去想,隻求這樣親密地繾綣溫存,在這一刻,得到慰藉與安寧。
室內的溫度仿佛開始升高。不知何時,她倒在紫藤木的春塌上,緊緊抱住男子的背脊,如同置身於汪洋之中,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
雪白的肩頭暴露在空氣當中。她本能地感到有些冷,於是在懵茫和眩暈之中,顫栗著縮向男人的胸`前。
在下一刻,所有的動作忽然就那麼,停住。
然後,微敞的衣襟被拉好,身上原本覆著的重量,也消失不見。
似乎是察覺到突然的停頓,她靜靜躺著,而後慢慢慢慢地睜開眼,眸子裏蒙著茫然和迷離,卻正好撞進一淵深不可測的潭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