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必須有人來結束,眼下正在發生著的錯誤。

環住對方的臂膀忽地一麻,與此同時,男人猛然側頭,錯開了唇,低低喝道:“夠了。”眉心簇著,眼底,是深沉的琥珀色。

驟然失去了彼此間的纏磨,西門吹雪的手,卻仍是沒有鬆開。他盯著男人略顯紅腫的唇,上麵,兀自殘留著水潤的色澤。

“我不認為,這是錯。”聲音低沉冷清,是西門吹雪一慣的語氣。隻是裏麵,夾雜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喑啞。

劍眉挑起,複又慢慢放平。不過是誤人誤己……這樣的交集,到此為止罷……

男人微側過目光,淡淡道:“西門,一年前你我相識,其後更是成為至交,這份交情,我向來看得很重。”

--是的,很重。這世上既有了西門吹雪,同時,居然還有了這樣一個葉孤城。

能夠從渺茫的機遇中來到這裏,能夠從可預見的不幸宿命中擺脫,沒有因為相隔天涯而錯過,能夠相識相知,這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機緣……

他回轉眸光,定定看著麵前的男人:“葉孤城不是無心無義之人,西門吹雪在萬梅山莊說過的一番話,每一個字,都不曾去刻意忘記過。”

--不曾忘記,當然不會忘記。麵對這樣一個人,誰會忘記?誰又能夠忘記!

唇角蔓延出淺淡的弧度:“但你也說過,你我是兩把劍。既如此,劍需要的,是劍鞘,而不是另外一柄劍--”

他一字一句地道:“西門吹雪要的,葉孤城,沒有。”

--是的,沒有,你要的,我,給不起。

所以,就這樣,到此為止。

火熱的身體,驟然,冷了下來。

明明是平穩的語氣,卻比劍鋒,還要淩厲。

--直要把心口,都刺出個窟窿。

[西門吹雪要的,葉孤城,沒有。]

沒有,沒有……

--你果真沒有?!

既然如此,種種翻騰呼嘯的過往,算什麼!

昨夜獨立一宵的沉默,算,什麼!

方才的一切,又是什麼!

月色沁涼入骨,一如身上的溫度。

環住男人的手臂一點一滴地放鬆,目光,卻還是直直鎖住那對琥珀色的眼眸。

隻不過,前一刻墨黑的深潭裏麵,還有著燃燒的痕跡,此時,卻是冷的。

西門吹雪直視著男人寒星般的眼,仿佛在最後確認著什麼。

然後,他聽見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的話,當真如此。”

男人看著他,隻道了一句。

--“是。”

聲音沒有任何停頓,一如既往地平靜。

隻是,有些異樣--

--攏在袖中的右手,尾指居然,不經意地,抽[dòng]了一下……

--好。

好……

好!

西門吹雪徹底鬆開手,微閉了下眼,頓了頓,然後便,重新睜開。

於是在這一刻,葉孤城就已敏銳地發覺出什麼變化--他的眼神,氣息,分明是一年前那個雨夜,從巷口拐角處撐著傘,緩緩走來的男子。

--白衣,黑劍,眉眼淩厲,容色冷肅。

其實西門吹雪一直便是如此,可說不清在什麼時候,就有了些不同。

而現在,這一點不同,消失了。

葉孤城斂了眼。

--果然是,西門吹雪……

沒有任何婦孺之態,小兒女情狀,快意恩仇,情我兩分。

--你既無情我便休!

苦苦糾纏,癡癡憶念,效仿那等綿怨男女作為的,不是西門吹雪!

一味索求,廝結不放的,不是西門吹雪!

有些事物珍貴如斯,值得盡一切努力去爭取,去獲得,卻決不會因此泯滅深入骨髓的自持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