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般,一直與身旁這人騎馬而行……
“師父難得來府中客居一段時日,卻不知下回再至王府,又是什麼時候。”青年看著周圍花開蜂繞的景色,忽道。
葉孤城聽得他語氣懇切,遂也麵上略略緩融幾分,“明年你成婚之時,我自會前來。”
青年聞聽,微微笑道:“父王與師父提及過此事?”
葉孤城略點了頭。青年見他一身白繭單袍,烏發瀑布樣流瀉下來,寬肩修體,眉目疏漠,坐於馬上,灑一身融融日光,動靜豐瞻,真個如圖似畫一般,不由一時無言。默然淡笑一下,這才道:“左右不過是父母之命罷了……”
身後突然一聲馬嘶,青年撥轉馬頭向後看去,不禁立時一驚,就見一條白影電也似地朝這邊閃躍而來,身後一隻大雕由半空疾撲掠至,蒼羽利爪,目眼湛湛,翼如垂雲,悍惡非常。王府眾人見過的猛禽也算為數甚多,卻從未經得過這般體大猛悍的鷹隼之輩,不由乍見之下,皆是一驚,既而紛紛挽弓掣箭,發一聲喊,箭雨及處,直射向那大雕。
不想那鷹竟是極其矯悍健捷,抖翅一斜,生生避過了這輪箭雨,下一瞬,便已撲至近前。
但見世子腳下一緊馬蹬,仰背斜肩,搭弓引矢,朝著那鷹便是一箭。不料那畜牲卻似極有靈性,一翻羽翅,登時便是一偏,鐵箭竟隻射下其一簇翎毛。眼看那鷹已至近前,座下馬匹受驚,即刻便要人立而起,卻見一旁葉孤城雙手使力,直將兩匹馬壓了下來,同時借勢飛身騰躍,也看不清他如何動作,隻聽一聲戾鳴,大蓬羽毛紛紛飄雪也似地灑落,那鷹跌撞著翻出,下一刻,便歪歪斜斜地朝遠處直飛去了。
自這大雕現身起直至眼下遠遁,不過是片刻間之事,葉孤城方一落回馬上,便有一線白影不知從何處騰出,竟直自停在他馬頭之上。眾侍衛正因方才那雕惡猛,憂懼世子安危而圍攏上來,卻被青年喝止:“萬事自有師尊在此,你們且退了。”眾人見狀,這才退回,隻重新跟在十丈餘遠處。
青年回過頭來,卻見那馬頭上伏著的物事正靜靜立著,四肢短小,絨尾極長,一身白雪般的皮毛,不見絲毫雜色,嘴耳尖尖,身細腰捷,竟是一隻從未見過的小獸,雖似貂鼠,卻哪裏聽說過有這般雪團顏色的品類。青年略一仔細打量,心下不禁一動:這獸一對長眼,竟似那琉璃一般深棕色澤,卻好似,好似……
葉孤城眼見這小獸不過一尺餘長,兩眼隻溜溜地瞧他,雙耳伏貼在腦後,竟是一副馴順模樣,便微微一哂,伸指去觸。那獸也不躲避,反是以尾卷了卷他手掌,任男人微冷的指腹擦上自身頭頂綢緞般的皮毛。
世子見狀,不由笑道:“這畜牲倒也通人性,知是師父救了它性命。”說著,亦以手去摩那雪白的身子。
他左手尚且未曾落下,那小獸便驟然一改方才溫順形容,齜唇咧齒,豎尾乍毛,喉間發出低低威脅之聲,分明是一待他摸在身上,就要噬啃齧咬的模樣。旁邊葉孤城不禁略覺好笑,卻忽地白影一晃,那小獸竟跳上他手背,一路躥至肩頭,徑自趴在上麵,伏著不動。
世子略略訝異,笑道:“這小小畜牲,卻倒像是有靈性之物。”
葉孤城隻覺肩上一團溫熱,那似貂鼠般的雪白小獸穩穩扒住他肩頭,長長的尾拂在發間,身子貼上他頸項摩挲,好似極喜那清冷疏寒之氣,一副親熱模樣。
於是這白貂也似的獸便再不肯離去,隻停在男人肩膀之上,葉孤城也不驅趕,隻由它伏著,一同策馬繼續向前,一人一獸,倒也兩相安穩。
及至晌午,眾人才在一處河邊停下來歇腳,取了自帶的食水幹糧等物,並打來的一些野味,開始架灶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