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孩子們知道你做的事情,在他們心中,你永遠都是一個溫柔慈愛的女人,是他們的母親。”
景帝睜開眼,鳳目中已徐徐升起怒意:“可你萬不該做出這種事情,朕什麼都可以原諒你,但惟獨這件事,你幾乎殺了朕的兒子,朕,不能饒恕!”
天邊陡然響起一聲沉悶的雷音,聲音喑低,並不十分響,卻伴隨著景帝的話語,生生震進了所有人的耳中。
皇後的身體幾不可覺地輕輕一顫,良久,朱紅的唇微微漾起一絲瀾漪,淺淺一笑:“皇上原來什麼都知道啊。。。那時臣妾還年輕,倒是確實有幾分沉不住氣的,其實現在想想,又何必呢,臣妾兒女雙全,幾個低微的女人而已,哪怕是有了兒子,也是庶出,萬萬成不了氣候的,又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呢?”
聲音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目光看向遠處將兩個昏迷的妹妹放在一張軟榻上,正坐在一旁沉默照看著的男人。“可是他不同,他是皇上的長子,是那個女人的兒子,臣妾的勖兒比不上他這個哥哥,就連臣妾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比不上他死去的娘!”
葉孤城麵容仍是沉靜,景帝卻已神色冷冽,直直審視住皇後的眼睛:“你是正宮皇後,雖然並非是他母親,但將來他繼承了皇位,你也永遠都會是母儀天下的太後娘娘!這天下間已經沒有人能夠和你爭,你還有什麼不足?!”
“我有什麼不足?”皇後陡然尖聲道:“臣妾不足!憑什麼,憑什麼本該屬於勖兒的東西要讓給別人!憑什麼皇上把一切都給了他!憑什麼以後臣妾的兒子要跪在那個女人的兒子腳下,憑什麼。。。憑什麼偏偏是他,是那女人的兒子!”
又是一道悶雷沉沉響起,伴隨著零零落落的幾滴雨點。景帝的麵容在昏暗的大殿中顯得有些陰沉,半晌後,才緩緩說道: “她已經不在了。。。你為什麼還不能忘記?”
“不是臣妾不能忘記,是皇上不能忘記!是皇上逼著臣妾不能忘記!”皇後以袖掩唇,大聲笑著,眼角慢慢往下流著淚,一顆一顆,盡數滴在了鳳袍上。“自從臣妾第一次無意中發現王府那間放著她畫像和東西的屋子,自從臣妾第一次在枕邊聽見夫君夢裏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自從臣妾發現府中受寵的幾個姬妾眉目間,都隱隱有畫像上那人的一絲模樣。。。臣妾就再不能忘記!”
“二十多年啊,無論臣妾怎樣努力,和自己的夫君卻始終隻能‘相敬如賓’,在旁人眼裏,維持著兒女繞膝,美滿和睦的樣子,可是臣妾比誰都清楚,皇上的心裏從來都隻有她,給臣妾的,不過是一具空殼子而已,而且就是這一具空殼子,臣妾還要和很多女人分享!”
一道閃電掠過大殿上方的天空,皇後的臉色蒼白,近乎透明的白,唇上一點鮮紅的胭脂,妖豔似血。“臣妾畢竟還是傻的,明明知道這世上從來都是女子多癡心,男子多薄情。。。”說著,忽然麵朝遠處衣白如雪的男人,淡淡笑道:“說到這裏,本宮卻是敬服太子的,皇上還是南王時,就因太子爺的婚事而氣悶,煩惱時,也曾與本宮偶爾提起過長子不肯娶親的因由。。。”白皙的右手輕輕抬起,略微整理了一下鬢發,精心修剪的長長指甲上,塗著朱紅色的丹寇。“本宮雖對太子爺欲殺之而後快,卻也十分佩服。。。身為天潢貴胄,要什麼美人沒有?卻為了一個男人,身邊長年不曾有過任何姬妾孌侍,亦絕口不提娶妻一事。。。癡情至此,確實難得,也讓本宮佩服之餘,頗為羨慕。”
皇後說罷,重新看向景帝,然後輕輕拔下頭上的噙珠墜長流蘇金絲彩鳳步搖,使得長發披垂下來,又一件件摘去身上的環珥珠飾,最後脫去外麵罩著的華貴鳳袍,露出裏麵素淨雅致的櫻紅湘紋織金及地衣裙,既而緩緩跪地,做出深宮後妃犯下重大過錯時,脫簪剝衣待罪的禮數,然後淡淡道:“事已至此,陛下要如何處置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