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頭,就看見旁邊的師兄正微微含笑,麵上帶著一絲戲謔的神色,道:“剛吃過東西,也不仔細擦幹淨?”

他麵容俊秀,五官天生都長得恰倒好處,這樣展顏一笑,就更添了幾分俊美,就仿佛春日裏輕風拂過岸堤,吹開了一湖的漣漪。

一瞬間如同冬去春來,暖意融融,葉玄歪著頭,笑嘻嘻地道:“我又沒有照一照鏡子,當然看不見啦。”說話間,筆上卻因為這麼一停頓,上麵剛蘸的墨汁就顫巍巍地墜下了一滴,濺在雪白的宣紙間,淡淡洇開了一片墨痕。

--昔年青梅繞竹馬,願得兩小無嫌猜。。。

夜色濃得如同化不開的墨,燈光也好似暗淡了些,紅紅的燭淚亦在燈台上積了大半,隻剩下一小截短短的燭身,應該還可以支持到清晨。桃棠顏色的青鸞燈紗罩原本將燭光折得更溫軟了幾分,但甫一穿過柔煙色的羅帳,映進床內的光線就變成了通透的模樣,將裏麵的一切都照得頗為清楚,隻微覺有一點溫暗。

鼻端淡淡圍攏著一絲好聞的寒冽梅花味道,其間,又隱約裹含著縷縷極淺的,類似於麝香一般的氣息,分明就是男性情事後所特有的氣味。。。葉孤城微微動了一下眉心,睜開雙目時,就看見一隻手正擱在他腦下枕著的的繡枕上,近在咫尺,幾乎觸上了他的唇。

葉孤城側身躺著,此時帳內光線並不昏暗,給人以清清幽幽之感,男人的左手放在他的枕頭上,自然而然地半攤著,指腹和掌心中有薄薄的繭,五根手指並不纖細柔軟,而是修長且極韌力的,修剪整齊的指甲泛著玳瑁一樣柔和的色澤,整隻左手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仿佛是用一塊冰雕鑿出來的,手指間纏繞著一縷葉孤城鋪散在枕頭上的長發,惜視般地攏在手內,任憑漆黑的發絲在掌心中蜷成一段優美的弧度。葉孤城輕輕一動,就觸碰到了這隻近在咫尺的手,嘴唇就勢淺淺吻上了男子左手無名指間戴著的一枚白玉戒指。這是自己曾經送與心愛的男人的物品,盡管這個人並不知道其中所代表的真正意義,但葉孤城知道,對方終其一生,都定然不會將它摘落下去。。。

他的西門吹雪正安安靜靜睡在他的身旁,麵容冰白冷峻,越發襯得眉毛,眼睫,長發濃黑得就像是外麵沉沉的夜幕一樣,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其實對方這樣的容貌雖說是極好的,但也自然仍是比不上他自己的模樣,但葉孤城卻還是覺得麵前這人的五官每一分每一處都能夠令他心儀不已,就如同國手大家的妙筆丹青一樣,畫卷一般動人。

也許是感覺到了肌膚上的輕柔碰觸,西門吹雪很快就醒了過來,方一睜開雙眼,就看見了距離得極近的一對琥珀色的明朗眼眸,雙目狹長,顏色清醴得就像是玉樽中的一泓美酒。西門吹雪就這麼被吸引住,凝神看著對方,葉孤城執起他擱在枕頭上的左手,於是那手內纏繞著的一綹青絲就軟軟滑脫了下來。葉孤城微微眯起眼睛,然後握住對方的手掌,細碎的淺吻零零落落地印上肌膚間,既而又親昵地輕咬了一下男人的食指,這才開口問道:“西門,睡得好嗎。”

西門吹雪緊了緊箍在對方腰裏的右手,從手上傳來的光滑細膩的舒適觸♪感,讓他不由得用手輕輕在那腰際摩挲了起來,道:“。。。很好。”

葉孤城將兩人蓋在身上的繡被拉嚴了一些,溫然道:“眼下外麵天還未亮,大約還需一陣才會天明,再睡一陣罷。”

西門吹雪不置可否,卻已經用手按上了他的太陽穴位置,徐徐揉了起來,問道:“頭痛?”

這個人向來若是喝多了酒,第二天就容易頭腦微微漲痛。。。葉孤城拿開對方的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昨夜我飲得不多,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