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道:“既是在自己宮裏, 自然還是穿著家常的衣裙才舒適,我也不耐煩過多打扮。”
苓福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支名貴的點翠琉璃簪,給寧櫟黎插到發上,笑著說道:“是啦,‘女為悅己者容’,大皇兄不在,表姐可打扮給誰看呢?”
寧櫟黎聽了,頓時粉腮帶赤,玉麵飛紅,仙儀暗暗捏了一把妹妹的手臂,怪她失言,苓福忙住了嘴,吐了吐舌頭,不言聲了。寧櫟黎見有些尷尬,便放下針線,起身勉強笑道:“前幾天母親給了我一些新茶,我去給你們煮一些嚐嚐。”說著,就出去了。
姐妹兩人剛坐了片刻,就見長公主走了進來,兩人忙起身問好,長公主麵上神色似是有些暗淡,見了兩個侄女,便道:“都在呢,怎麼不見黎兒?”
苓福應道:“表姐說要去給我們煮新茶喝呢。”見長公主神情不似往常,便關切地上前扶了她的手,問道:“姑姑怎麼了?臉色好象是有些不太好呢。”
長公主緩緩坐下,怔了一陣,這才將剛剛在景帝那處知道的消息告訴了兩個侄女。兩名少女一聽,都登時呆住了,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會如此,就聽長公主澀聲道:“黎兒自小就沒有離開過京都,眼下卻要嫁去元蒙,可怎麼是好!”
此時寧櫟黎正端著煮好的香茶進來,聽得長公主的話,手裏端著的漆盤‘哐啷’一聲,就重重跌在了地上,上麵擱著的茶壺和茶碗都摔得粉碎,淡棕色的茶汁灑了一地,其中又有許多濺在了寧櫟黎嬌湖白繡菊花百灑褶裙的裙裾上。那茶水滾燙,寧櫟黎卻仿佛渾然不覺的模樣,隻怔怔地呆站在門口處,直愣了片刻,雙目中才瞬間浮現出了龐大不可言說的震驚和痛極的神色,聲音微帶嘶啞,喃喃道:“。。。母親?!”
長公主見她如此,心中又驚又痛,快步趨至女兒麵前,急聲道:“我兒,可是燙到了哪裏?”說著,就要去撩開她的裙子查看。
寧櫟黎突然一把抓住長公主的手,整個人就如同墜下雲端,仿佛剛才聽見的話都不是真的,隻癡癡問道:“。。。母親,方才的話,都是真的嗎。。。”
長公主見她神色間都是怔怔的了,不由得心痛無已,忙用手拍著女兒的臉頰,急聲喚道:“我兒醒轉!莫要嚇到為娘!”
寧櫟黎的麵孔上完全失了血色,全身如墮冰窟,隻覺手足冰冷,愣了一時之後,突然間猛地尖聲道:“母親!是真的嗎?!”聲音淒厲而破碎,如同摧心剜肝一般。
長公主聞言,心底驚痛難當,再也忍耐不住,瞬時間自眼角滾下淚來,一把抱住女兒,悲聲道:“我的好黎兒,別怕。。。娘和你一起去,決不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咱們娘兒倆在一處,總在一處的。。。”
淚水一滴一滴地從麵頰上滑落下來,無聲地落在衣襟間,寧櫟黎看不著,聽不見,隻在腦中翻來覆去地想著一件事:她要嫁人了,卻不是他!不是他!
所有的酸楚瞬間幾乎要從胸膛中湧出,寧櫟黎死命用右手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來,隻任憑眼淚洶湧而出,斜斜從眼角滑落下去。。。長公主見女兒這般形容,想起她居然和自己當年的遭遇如出一轍,不禁心痛無已,隻泣聲道:“傻孩子,你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娘知道你難受,太子他。。。太子他終究還是和你。。。沒有緣分。。。沒有緣分。。。”旁邊苓福和仙儀見此情境也不由得心酸,叫了聲‘表姐’,也陪著一起落淚。
寧櫟黎用力捂著嘴,無聲地哽咽,心肝腑髒仿佛都被人狠狠扯了出來,疼痛得無法遏止,淚水滾滾而下,大滴大滴的淚珠燙得眼窩發疼,滴落在衣物上,轉瞬間便無聲地湮沒進了花繡錦簇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