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廓,許久許久,也仍然不舍得將手離開那人的容顏。。。玉羅刹看著葉孤城,一時也沒有出聲,直到外麵打更的聲音響起,葉孤城才忽然淡淡開口道:“。。。事情就是這般。我已將西門送來,還請玉教主多加照顧。”玉羅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卻終究沒有說出別的什麼話,隻道:“。。。也好。”葉孤城看一眼窗外已經微微有些亮起的曦光,然後緩緩站起身來,道:“。。。教主日後若想要看玄兒他們兄妹,隻需命人帶上口信,我自會派人,送他們來此。”玉羅刹聽聞,似是頓了頓,“本座自然知曉。”葉孤城看著床上沉睡的人:“如此,告辭了。”說罷,袖中的手微微握起,轉身便要離去,卻在走了兩步之後,突然間回過了身來,猛地回到榻前,將西門吹雪抱住,俯身印上那薄唇,不管此刻是在何處,是否還有旁人在場,隻輕輕地,輾轉地吻著那人的唇,鼻尖擦著鼻尖,唇瓣緊貼著唇瓣,手上牢牢擁著男人無知無覺的身軀,就這麼做著最後一次的繾綣與纏綿,將此時此刻的溫柔,永遠存留在心底。。。也許隻是一瞬,也許又可能是很久,葉孤城鬆開了手,將西門吹雪放開,然後就在下一刻,消失在了原地。。。

飛馬奔馳,火紅的喜服被風吹起,袍袖與發絲高高飛揚,葉孤城不知自己已經策馬奔馳了多久,他隻知道在這一個夜晚,他失去了兄弟,然後,又失去了最心愛的人,他漫無目的地駕馬而馳,深入花間,辟開阡陌,胸口血騰如沸,既而突然在某一個時刻,感覺到似是有什麼東西在麵頰上蜿蜒而下,他怔怔抬起手去,隨即,就沾到了一點冰冷的溼潤。。。

那是。。。

葉孤城陡然之間,突然朗聲長笑,在漫長的四年之後,真真正正地長笑出聲,聲音回蕩在山林之間,縈繞不去。。。這是什麼樣的一種諷刺?什麼樣的一種可笑突破?在他心絞欲狂的此時,在經曆了接連的摧心之痛的現在,他重新得到了一個正常人會有的七情六欲,不再身如枯木,不再連一個微笑都無法回應心愛之人,可是,那個讓他願意露出笑容的人,現在卻在哪裏?在哪裏!

袍袖飛揚間,葉孤城驟然仰首長嘯,真氣盡催,但見這一嘯之威,震得四周盛開肆意,絢爛如海的花叢如同浪推風過,刹時間落英繽紛,飄花如雨。。。那嘯聲直使得環山皆鳴,群山響應,葉孤城墨發翻飛,長聲嘯道:“。。。西門吹雪!。。。西門吹雪!。。。西門吹雪!”那聲音如同暮鼓罄鍾,滿山的鳥雀被驚飛而起,自東南至西北,四周的山峰都盡數回蕩著他的聲音,座下的馬被驚得人立而起,葉孤城卻毫不加以控製,隻任憑自己被甩下馬背,落在花海當中,然後他就那麼躺在一片芬芳的包圍裏,看著朝陽徐徐升起,大紅的喜服鋪散開來,如同一朵劫火般的紅蓮。。。

“雪。。。”葉孤城低聲喚道,既而緩緩閉上雙眼,任憑有什麼東西從眼角處劃成一線晶瑩,無聲地落在花海之中。

卷八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第一百五十七章 .莫道不消魂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我的小祖宗,你也多少安靜會兒罷,我都看不成書了,要是誤了功課,受罰的可不是你!”

初夏時分,滿苑裏的錦繡酴釄開得十分絢爛,極輕微的暖風當中,隱隱有一絲墨香飄溢,一樹合歡花開得正盛,芳香襲人,樹下的蔭涼處,一名身穿月白色衣裳的男孩坐在乘涼用的竹榻上,麵前擺著一張不大的書桌,上麵簡單放著幾樣筆硯紙張等物。腿上微微有些疼痛,男孩隻得愁眉苦臉地合上手裏的書卷,俊秀的容顏間,一雙眉毛稍稍皺起,滿麵無可奈何地將目光移到了麵前的小女孩身上,那女孩子不過三歲左右的模樣,自顧自地站在地上,一頭細軟的頭發梳成兩個漆黑的丫鬏,頸中戴著明珠鎖玉的項圈,穿著件淡粉色的衣裳,粉雕玉琢,十分清秀可愛,白團團的小手裏握著一把精巧的金絲木小劍,正一下一下地戳著男孩的腿,或是削切,或是砍劈,雖然幾乎沒有什麼章法,但也依舊是玩得不亦樂乎。葉玄見狀,隻得板起臉,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訓道:“元元,你再胡鬧,哥哥就生氣了。”那小女孩聽了,卻根本就如同恍若未聞一般,隻認真繼續戳著對方的腿,完全將其當作了一段木樁子,葉玄無奈,隻得換了個策略,哄道:“好妹妹,哥哥教你寫字好不好?”小女孩抬頭瞧了他一眼,奶聲奶氣地道:“寫字不好玩。”葉玄一聽,覺得有門,連忙連哄帶騙地把女孩小小的身子抱到腿上,拿了一支筆,給她攥在手裏,然後又鋪開一張白紙,一邊握著她的手運筆,一邊誘哄道:“父親喜歡上進的好孩子,元元認真念書,好不好?”西門憬元原本有些不情願地坐在他腿上,身子扭來扭去地不樂意,此時聽了葉玄這樣說,便勉強坐正了,嘟著紅盈盈的小嘴道:“要吃糖葫蘆。”葉玄連忙應允:“好,咱們買好多的糖葫蘆,都給你吃。”西門憬元聽了哥哥的保證,這才終於安靜了下來,任憑葉玄握著她白生生的小手,教她習字。

畢竟還隻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孩子,即使是被哥哥握著手在紙上練習寫字,自己其實倒並沒有費上多大的勁兒,但西門憬元也還是在寫了不到兩張紙以後,就再也不肯繼續寫下去了,葉玄見她已經很有些不耐煩,於是便鬆開了妹妹軟綿綿的小手,問道:“元元,你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