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秋。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
麵前的柏油馬路,筆直而幹淨,路麵上白色的斑馬線,潔白清晰,越過馬路看過去,一片草長鶯飛的景色。
有一點點荒涼,卻有自由的美麗。
夏躍然穿著件白色短袖襯衫並藍色卡其布七分褲,背著個淺色皮包,站姿筆直地立在那裏,眉目如畫,短發利落,膚白勝雪。
如若不是她身後重重鐵門邊掛著的:XX市女子監獄白底黑字的大牌子。誰都能把這個漂亮而柔弱的女子,看成這初秋午後的一道風景。
遠處有輛車疾馳而來,上午十點的監獄門前,因著不是探視日,清冷得幾乎沒有一個行人,馬路上空蕩蕩的,那輛車來得便異常明顯。
夏躍然眯了眯眼,不過一年的時間,眼睛卻熬壞了,看什麼都有點糊。
眼才眯起來,還沒看得清來的是什麼車,便聽得哐鐺一聲悶響,緊接著嘩啦的水聲當頭而下。
夏躍然隻感覺腦袋嗡了一下,腥臭刺鼻的液體潑得她滿頭滿臉。還沒能反應過來,自己便被人用力推搡著直接撞到了身後的鐵門上。
拳頭伴著尖利的哭罵聲席卷而來。
“賤人,你還有臉出來!你還我兒子的命!”
顧至上走下車來時,看到的便是一個狀若瘋狂的年輕女子和一個半百的老太太,把夏躍然死死按在監獄的鐵門上,用力捶打著,嘴裏狂叫道:“你去死,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
夏躍然抱著頭,瘦小的身體蜷縮成小小一團,一聲不響地承受著。
年輕女人拳頭砸在夏躍然的身上,發出砰砰地悶響。老太太體力不如年輕女人,撕扯起夏躍然的頭發來卻比那年輕女人更加犀利。
還有個年輕男人站在旁邊,雖然沒有動手,臉上也是一片憎恨之色。
顧至上猛地向前邁了一步,卻又嘎然而止,靜靜立在路邊,目光幽深難測,看著對麵打得熱鬧非凡。
自從夏躍然因為過失殺人罪被他親手送進監獄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胸口的刀疤隱隱作痛,那是她親手捅傷的,曾經深愛的女人,卻在拿刀親手捅傷他之後,還害死了他的母親!
時隔一年,再次見到他的弑母仇人,顧至上的心情,實在很是微妙。
畢竟是監獄門口,鬧成這樣不成體統,很快大鐵門邊的小門便開了,一個荷槍實彈的武警站了出來喝止:“住手!”
武警站了出來,那兩個女子不敢動手了,喘著粗氣瞪著夏躍然,目光裏恨意如織。
武警衝著倒在地上微微*的夏躍然喝道:“2573,你沒事吧?”
夏躍然渾身痛得都快散架了,卻依然本能地爬起來,竭盡全力站直了身體:“報告,沒有事。”
她既然說沒事,武警也不想多管閑事,這種報私仇的事,監獄門前見得多了。
先前站在旁邊不說話的男人趕緊過去把那年輕女子一拉,對著武警點頭哈腰,兩個人扶著那老太太,飛速地上了旁邊停著的一輛白色皮卡,飛也似地破塵而去。
打她的,是李婉如一家。
急性腸梗阻。
孩子從縣醫院轉來時,已經很危險。最終,孩子腸穿孔造成腹腔感染,沒能救得回來,手術十天後死亡,夏躍然是主刀醫生。
醫療事故鑒定結果,她沒有過錯。
然而,痛失愛子的母親,不會這樣想。
孩子死的時候,夏躍然已經因為過失殺人的事進了看守所。李婉如那時候就去看守所找過她,隻不過,剛動手就被法警給按住了。
沒想到,今天她出獄,李婉如一家,倒成了第一個迎接她的。
夏躍然籠了籠頭發,濕噠噠的,還有股不好聞的泔水味,幸虧李婉如照著她的頭潑了泔水,後來揍她時,嫌棄她頭髒,拳頭招呼的都是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