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腸、鹹肉、鹹魚……是每年過年都少不掉的一道風景線。雖然這三樣菜其實都沒什麼人吃——年輕人對此敬而遠之,中老年人其實也不多愛嚐。往往一場年夜飯下來,一桌菜都被消滅光,隻有幾盤鹹肉還是完好無損。
但這種鹹貨,卻又是年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陳仕功因為忘了這件事,就懊惱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他四五點便醒了,在床上坐到六點半後,便跑到陳玉樹他們房間“咚咚咚”敲著門:
“幾點了,還睡!起來買鹹貨了!”
6號這天從零點開始,陳樸就沒怎麼合過眼。蝴蝶中預知,薑明是這一天去世的,卻沒給出具體時間。
所以理論上來說,淩晨去世也是很有可能的。
若他爸媽沒有這麼早回來,他原計劃是去醫院24小時陪護的。現在計劃有變,他也隻得安插了李東,讓他5號晚上就到醫院去,實時和自己轉播情況。
“莫名其妙喊我過來幹嘛啊。”李東在病床旁小聲打著電話,“你不會真信他家請的那什麼鬼算命先生吧?”
陳樸笑了笑:“寧可信其有嘛。”
好在一直熬到早上九點,從李東傳來的視頻看,薑明依舊活蹦亂跳的。
“有事給我打電話啊,我手機今天全天振動的。”交代了李東一句後,陳樸便朝屋裏走去。
聽門外的動靜,他爸媽應該是從外麵采購回來了,好像還在一路爭吵。
“那兩瓶酒多好啊!包裝大氣上檔次!你選的那個酒什麼品味啊,一看就是假酒!人家喝了會把牙都笑掉的!”
“你那是上檔次!要多少錢啊!兩瓶酒就要四百多塊錢!”
“……”
外麵一陣喧鬧,連陳仕功都慢慢移了過去勸架。陳樸有些無奈,隻得從裏屋出來,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兩人並沒有動手,隻是爭得麵紅脖子粗的。陳仕功勸不住,隻得在一旁不斷大聲吼道:“不要吵了!”
在旁邊看了會兒熱鬧後,陳樸也是瞧出了些端倪。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就是在拜年禮品選購上,兩人出了分歧。
陳樸爺爺家這裏親戚還算少,逢年過節也就自己爺爺的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兩大家需要走動,拜年禮品準備兩份就行。
陳玉樹的意思是,反正就兩家,這拜年禮品肯定不能寒磣了。他看中了兩瓶海之藍,兩瓶酒加起來就要四百多塊錢。宋靈覺得這太貴了,完全可以拿兩瓶都是一百出頭的酒,也不落檔次。
這種事爭來爭去也沒意思,本來就沒個對錯之分。兩人吵了一會兒後,便也各自冷靜了下來,有些沮喪地坐在了大堂的凳子上。
“唉,還是怪我們太窮,要不然哪至於……”宋靈有些崩潰,不知道怎麼說著說著又哭上了。陳玉樹被他哭得一頭惱火,大聲嗬斥:“別哭了!”
陳樸望了望他們從鎮上買來的一堆雷子鞭炮,不禁歎了口氣。
平心而論,他不是很喜歡過年這些繁瑣的習俗。他總覺得有些形式已經讓人疲於奔命。
像放鞭炮這種事,在農村不大可能傷到人,鞭炮又不是多貴,大家一起放一放樂一樂,陳樸覺得也挺好。
但說到拜年……送禮物自然是好,可真要從心底攀比的話,就很沒意思了。
陳樸粗略掃了幾眼地上的禮品。除了酒他們還在爭執沒買,其餘的八條紅南京、四箱牛奶、巧克力再加上桂圓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哪怕隻買兩瓶宋靈說的廉價酒,這禮品錢都得超過一千五。
這錢對很多人來說自然是不算什麼的,若在尋常人家,陳樸也不會多說什麼。
可他父母是個連自己生活費都不願意多給兩塊錢的人,看他們倆的樣子,也真不是自己花天酒地去了,而是在攢錢或是還債或有其他什麼用途。
他爸可能一年喝的酒,也沒有這兩瓶海之藍貴。他媽可能一整年,都沒見過哪怕一盒巧克力。他們平時一站公交錢都舍不得的人,一到過年,花起錢來就拽得跟個富二代一樣。
陳樸實在有些無法理解:自己沒錢,拜年時禮品就少買點、買便宜點唄。多大能力辦多大事,非要打腫著臉充胖子,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