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辰瞥見殿中的香爐,指著那香爐問道:“索了朕命的東西,就是那香爐?”
沈月儀答道:“是,卻也不是。”
方逸辰挑眉:“如何說?”
“若是要論,害了陛下的,是太子,再往深了論,害了陛下的,是您自己。”
“放肆!”
方逸辰拍案而起:“你可知朕現在依舊能將你立即處死!”
“難道不是嗎?”
沈月儀仰頭直視方逸辰:“倘若您不因殿下母妃的緣故,冷落他,算計他,將他棄如敝履,方瑾天會借此上位,無法無天嗎?”
“您可知……”沈月儀的聲音暗了下去:“他受了多少煎熬?死裏逃生多少次?”
“什麼……瑾澤他……”
方逸辰頹然坐下:“朕並未對他有過趕盡殺絕之舉……”
“是,您是不曾有。”
沈月儀冷笑一聲:“可您怎會不知,一個在宮中無依無靠,不受寵愛的皇子,會遭受多少白眼?多少迫害?您可知他身上,有多少傷疤?您又可知,他的心裏,又有多少傷疤?”
“朕……”
方逸辰如同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童一般,被沈月儀問得啞口無言。
沈月儀並未住口,一想到方瑾澤身上那些傷疤,想到他雲淡風輕的眼神,想到他漫不經心話語,沈月儀的心中便如同有一把利劍狠狠地割著一般。
既然一切都要有個結果,今日索性就把想說的話都說了。
“其他皇子在朝堂之中謀權之時,他卻在沙場上死裏逃生,他為的是什麼?是那把龍椅嗎?”沈月儀哀切地看著方逸辰:“不是,他隻是想讓自己的親生父親注意到自己,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比其他皇子差。”
方逸辰眼中有淚光閃動,恍惚間,他仿佛看見彌留之際的梅娘,拉著他的手,哀求著他,一定要好好待他們的孩子。
而他呢?
他又是如何做的?
他為了將自己心中的傷痕藏起來,便將那個幼小的孩子狠狠推開,讓他受盡了人情冷暖,沒有感受到絲毫父愛。
他第一次見到方瑾澤臉上露出真正快意的神色,是在方瑾澤與沈月儀在一起時。
“朕,要多謝你。”
方逸辰第一次放下了帝王的架子,有如一個慈祥的老人一般,對沈月儀道:“倘若沒有你陪著他,那孩子……想必會受更多苦。”
他虧欠方瑾澤太多,心知已經沒有資格去懇求他的原諒。
這一生,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人生將盡之時,回首一生,他竟什麼也沒有得到。
“朕有一份謝禮要給你。”
方逸辰將手搭上那麒麟玉獸,輕輕一轉,書案後的牆上便彈出了一個暗格。
“你去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
方逸辰指了指暗格,示意沈月儀將裏麵的東西拿出來。
沈月儀起身,走到暗格之前,隻見裏麵有一封聖旨,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
沈月儀將東西拿出,遞到方逸辰麵前。
方逸辰沉聲喚到:“王公公,進來宣旨。”
王公公已在外等候多時,聽得方逸辰喚,連忙進殿來,見到方逸辰精神矍鑠地坐在書案之前,也沒有半點詫異。
他恭恭敬敬地領了旨,出到殿外,朗聲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