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達醫院,雲燁拉著辛甜一路跑去手術樓。
溫佳妮剛剛趕到,景子謙跟在她的身邊,她自己也是前幾個月才做了手術,有些畏寒,G城還都在穿短袖,她的短袖外套了一件長袖的襯衣。
腳步飛快的往手術準備室跑,一邊跑一邊解襯衣扣子。
衣服剛剛脫開到肩。
景子謙道,“給我。”
溫佳妮順手把襯衣遞給景子謙,迅速轉進準備室,消毒,換衣服。
景子謙站在門外,看著妻子一路飛奔的忙碌。
他曾經跟她說,做醫生太辛苦,有時候手術台上一站就是幾十個小時,一下手術台就暈倒了。
說得好聽是救死扶傷,可不是所有的命都能救回來,救不回來的時候,就算是盡力了,也不是所有家屬都能理解。
失去親人的痛苦化成恨,恨的根源不去追究病因,卻轉嫁到醫生頭上。
景子謙記得那次妻子被病人家屬打傷的情形,他強迫她辭職,她卻不肯。
她說她一生有太多東西得不到,如果能盡自己的能力幫別人多得到一些寶貴的東西,也是好的。
她依舊要做醫生。
她說她曾經想過放棄,想從商,害怕幫不了媽媽,後來發現她的性格不適合從商。
那種弱肉強食的生物鏈圈,太不適合她的生存,她喜歡安逸平靜。
做醫生絕大多數時候,她是被認同的,她覺得自己是社會中重要的個體,能有自我價值的體現。
他們在一起十多年了,妻子被病人家屬打過三次,卻一次也沒有追究。
她說,沒有什麼比親人不能安好更讓人痛苦,我身邊的親人,至少都在,我沒有他們痛苦。
有時候痛恨她的軟弱,有時候愛慘了她的善良。
景子謙站在準備室外,等著妻子換好衣服站在裏麵跟他交待。
溫佳妮站在裏麵,隔著玻璃門,聲音能傳出去,她還在戴著藍色的手術帽子,把頭發藏進去,“子謙,等會阿甜他們過來,你一定要安撫他們的情緒,他們一定會很激動,你必須冷靜,若他們因為無端的原因有什麼憤怒責罵,你不要往心裏去,一定不是有心的。”
景子謙笑了笑,“我知道,等會手術進行到三個小時左右,我讓護士給你送瓶維他命進去,你記得喝,你現在身體也虛。”
“嗯。”溫佳妮隔著門,對著景子謙呶了呶嘴,“謝謝老公。”
景子謙故作身體抖篩,“別肉麻了,真受不了你,快去。”
溫佳妮這才轉進內室。
準備室直接進裏麵的手術室,因為過門消毒,就不會從走道出來,手術室外的門接在另外一個走道。
景子謙轉身離開,去了手術室外。
莫家裴家的人都在外麵等著。
初陽才上小學,看到手術室很緊張。
醫院總是不能給人舒服的感覺。
看到媽媽哭,爸爸眼睛發紅,初陽走了過去,拉起媽媽的手,“媽媽,姐姐呢?”
“姐姐在手術室裏,生了大病。”辛甜哽咽難語。
“媽媽......”初陽本來還想當男子漢安慰媽媽,可是眼睛也像父親一樣紅了起來,“姐姐怎麼了?”
“姐姐流了好多好多血。”辛甜抱住兒子,將他的頭捂在胸口,“昏迷了......”
初陽眼珠兒一轉,“不是可以輸血嗎?我們可以輸血給姐姐。”
辛甜的手滑到兒子的臉上,托著離自己遠了些,“初陽不怕痛嗎?”
初陽伸手摸著辛甜的臉,“不怕,初陽是男子漢呢。”
辛甜再次把兒子捂在懷裏,“......”
此時的她已經說不出來一個字。
唯有靜靜的感受著孩子在懷裏的溫暖。
雲燁的手搭在兒子的頭頂上,“初陽,我們每個人都離不開姐姐,是不是?”
“嗯。”初陽點頭,眼裏的水汽因為大人悲傷的情緒越積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