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細作,那麼即使自己趕他走,他也會千方百計地留下吧,所以,隻要他選擇留下,那麼,就隻能把他放在身邊牢牢看住……即使,隻是以防萬一……如果,這孩子是細作,絕對足夠致命,足夠危險。

雪翁,他隱世已久,與自己其實算是忘年之交吧,他的性格應該不至於會出爾反爾,失信於自己,但是,如果,這一切,是景瑜最初就設計好的,那麼,東霆的人確實可以在雪翁不知道的情況下,將他的徒孫變成一個“細作”……

自己當年對容雲放手,錯了嗎……不,容雲不是自己的孩子……或者說,是自己的敵人的孩子,雖然,沒有人知道這一點……但是,自己確實沒有辦法把他安然的放在身邊,一起承受風險、承受對兄弟的愧疚,自己沒有那個立場。

阿瑜那封血書……就因為那個最後的騙局太真實,太過於符合自己的期望,所以,如此多的鮮血恩仇之後,自己居然還對“自己與阿瑜的孩子”,這個虛幻的想法抱有一絲幻想?……嗬嗬,仍然不忍傷害……其實,孩子確實是無辜的,不該受到傷害,既然無法愛他,就放他自由吧……然而,自己還是錯了嗎,冷漠的五年,那孩子還是留下了記憶嗎……

他真的是單純認父而來的話……

……自己又怎能讓這樣一個優秀的孩子跟他一起麵對未知的凶險,不如不認,自己死了便少一人傷心,少一分仇恨,即使,讓這個孩子恨自己……

無論怎樣,還是先試探一下這孩子吧……

……

想到這裏,容熙猛然間回神,他有些差異自己居然走神思考了那麼多,覺得腦子裏似乎有些莫名的恍惚的感覺,然而,定下心神後,這種感覺卻又無從捕捉。

容熙看著仍然安靜跪候在那裏的容雲,終於再次開口:“容雲。”

“在。”依舊是那個清朗而不失醇厚的聲音,不高不低,溫和平靜。

“你,之前經常服侍雪翁嗎?”試探,就從這裏開始吧……

“師公通常很忙,幾乎不用容雲服侍。”

“……過來吧。”

“是。”以手撐地,起身。

快速流動的內息尤其是血靈芝的陽氣,在體內運行時可以快速的活血化淤,讓容雲不至於身體麻木而行動不便,然而,膝蓋受傷無法避免,疼痛也無法避免,甚至因為快速的行血疏經,疼痛隻會更加強烈。不過,在容雲眼裏,能保護自己就保護自己,保護不了受傷不可避免的話,那麼,隻要不影響他思考,不妨礙他行動,不會對身體造成永久損害,再重的傷也都不算什麼,疼,可以忍著,反正早晚會習慣,習慣就好了。

或者說,他早已習慣了。

容雲在父親右手邊的暖白玉台階上再次跪坐下,離容熙三步遠,不多不少。這次,他跪得不再有半分的遲疑,或者說,不再有半分的自我保護。他輕輕皺了皺眉,隨即舒展開。

容熙把容雲的動作與表情看在眼中,他竟開始有些想知道,眼前的孩子還能忍受多久。

此時此刻,容熙不會知道,不久之後,如果不是莊儀與蘭昭的提醒,他的孩子壓根就不會明白父親對自己的態度是一種刁難,而未來,他的孩子能夠為他付出與忍受的底線,亦將遠遠超過他的常識。

“王爺,您想要一杯涼茶嗎?……呃,請允許屬下敬王爺一杯涼茶。”剛剛見父親似乎是在思考,所以容雲一直沒有出聲,如今才開口詢問父親的需要,然而話一出口,容雲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猶豫了一下,又換了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