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葉國都叢京,三月早春時節,萬物蘇醒,草木抽綠,天高雲淡,微風和煦。
占地數百畝的鈺王府恢宏氣派,大小院落、亭台樓閣如夜幕中的星子,繁多錯落,各司其職的下人井然有序,將這座王府打理得精致奢華,讓王府主子們得到了舒心的享受。
今日,是鈺王為他最寵愛的趙側妃過生辰,府裏一大早就忙碌起來,灑掃除塵,張燈結彩,鈺王更是一早吩咐,將趙側妃喜愛的西地特產雕花紅玉風鈴,掛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串串具有珍藏價值的玉風鈴如此鋪張地擺出來,隻為博美人一笑。
過府參宴的各家皆送上了豐厚的生辰賀禮,在當麵祝賀趙側妃時,更是說盡了恭維的好話,鈺王聽得喜笑顏開,趙側妃靠在他身邊,時不時嬌羞一笑,眼波流轉間閃耀著明珠般的光彩,得意驕傲,又帶著小女人的滿足。
趙側妃穿著一身娟紗金絲繡花長裙,高高梳起的發髻上戴著一支綠雪含芳簪,並排斜插一支珊瑚珠排串步搖,耳朵上戴一對金碧蓮花鏈耳環,細細長長的金鏈垂在雪色的脖頸上,愈發襯得她弱不禁風,惹人無限憐惜,嬌花一般鮮嫩嫵媚的臉,顏色無雙,嬌柔傾城。
她微微仰頭,柔情如水的目光癡纏在身邊的男人身上,寬肩窄腰,修長偉岸,大紅雲錦長袍包裹著他強勁有力的身軀,華麗非凡,張揚著惹人心動的斜肆風流。
他手執著酒杯,棱角分明的麵龐如刀削斧刻般,一雙深邃多情的桃花眼,慵懶地眯著,如玉的臉頰上浮現淺淡的粉色,唇角勾著笑,邪魅撩人。
趙側妃癡癡看著他,聞著從他身上傳來令人陶醉的男性氣息,忍不住傾身又靠近他幾分,眼見著她的臉頰就要靠在鈺王的肩膀,突然,一隻不知哪兒飛來的酒壺朝她砸了過來!
“啊!”
趙側妃尖叫一聲,轉頭躲避,酒壺打中了她柔弱的肩膀,酒水淋灑在了她胸前,她吃痛,咬著唇,手指顫抖地撫上自己肩頭。
鈺王的醉意一掃而空,站起身來,目光厭惡地看向花園門口出現的女子。
在座的眾人被突生的變故嚇了一跳,隨著鈺王的視線看過去後,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來是鈺王妃!她不得鈺王寵愛,慣常嫉妒趙側妃,明裏暗裏不知對趙側妃下了多少次手,這在叢京裏也不是秘密!
鈺王妃與鈺王遙遙相對,雖然她已對他寒心,但看到他毫不掩飾的厭惡目光,心還是痛地緊縮了一下。
鈺王妃挺直身體,微抬下巴,神色冰冷地走了進來,徑直走到主位上,陰狠地瞪著趙側妃,“起來!”
趙側妃虛弱地抬臉,眼裏泛起了晶瑩的淚花,好不可憐,正要起身——
“愛妃坐著。”
鈺王突然開口,趙側妃愣了一下,仿佛沒反應過來,坐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鈺王。
鈺王妃冷笑,纖瘦的身子筆挺如翠竹,沒什麼肉的小臉上下巴尖尖,襯得一雙眼睛格外地大,“王爺是不想給本妃麵子了。”
鈺王別過臉,甩袖側身,吝嗇再看她一眼,“本王對你沒耐心,給你兩個選擇,一跪下給鈴兒道歉,二,受五十大板。”
鈺王妃‘嗬’了一聲,“五十大板……王爺不如直接說要了本妃的命。”
“你想自刎?這更好。”
“本妃是王爺三媒六聘娶進來的正妃,還教訓不得一個妾?”
鈺王妃咬重最後一個‘妾’字,目光滑向趙側妃,陰狠的神色讓她麵目有些猙獰。
趙側妃一瞬慘白了臉,秋水明眸流露出懼怕之色,若狂風暴雨中被重擊的菡萏,搖搖欲墜。
“教訓?”
鈺王譏諷地看著鈺王妃,陰柔地張口,“你倒說說鈴兒犯了什麼錯?”
“大庭廣眾之下,她像個青樓妓女糾纏勾引王爺,有失婦德!”
“婦德?”
鈺王拔高了聲音,霎時被氣笑了,目光陰冷嘲弄,好似在看什麼髒東西一般,惡毒地開口,“本王今日真是開了眼,天底下最沒有婦德的就是你!欺壓姬妾、苛待下人、謀害子嗣,你手中沾了多少人命你自己都記不清了吧!嫁給本王三年無所出不說,還敢紅杏出牆!從裏到外爛透的你,哪裏來的臉指責鈴兒!滾!”
鈺王妃袖中的手緊緊攥著,指甲嵌入血肉,她唇瓣輕顫,被她死咬住。
她的心像被人掏了一個洞,疼得要命。
“若不是本朝有律法婚後五年內不準休妻,本王早就廢了你!”
鈺王妃臉上是死水一般的平靜,眼珠轉動,盯住了柔弱嬌媚的趙側妃。
趙側妃回看她一眼,嚇得抖了抖身子,可她臉上卻露出一個炫耀的笑,與她方才那副恐懼的樣子大相徑庭。
鈺王妃的喉間,突然湧上一股腥甜,被她強行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