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引著蘇玦走進千禦宮,從小太監口中知道遲聿去了左偏殿,腳下一拐,帶著蘇玦朝他所在之地而去。

蘇玦踏入殿門,陳忠停在了外頭沒有跟進來,殿內不見任何值守的太監宮女,邊邊角角放著幾個瑞獸白瓷花瓶,足有一人多高,幾扇落地繪山水的屏風錯落有致,巧妙分割了空間,又不失布局上的美感。

地龍早已停燒,香爐裏也沒有燃香,整個大殿幽涼清寒,如一個空曠冷寂的山洞般,沒有什麼溫暖也沒有人氣兒。

蘇玦對此見怪不怪,輕車熟路地繞過了最深處的一處屏風,果然見到了遲聿,他單手撐額,臨窗而坐,亮白的日光透過窗紙照在他俊顏上,如夢似幻,仿若謫仙。

遲聿麵前是一張年代久遠的紫檀木桌案,上麵擺著一個托盤,托盤裏是一根根好似胡蘿卜,顏色火紅的東西,他左手拿著一柄刀,眉目慵懶地切著,每切一下便出一個薄如蟬翼的圓片,同時滲出如血的汁水。

這場景實在有些詭異,雖然遲聿切的是一種名貴的草藥,但配上他暗紅的眼睛以及流露出的淡淡殺氣,硬給人一種他在剁屍的錯覺。

蘇玦笑容不變,雙手舉起環在身前,躬身見禮,“微臣見過陛下。”

遲聿鬆了手中的菜刀,拿了一邊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坐。”

“謝陛下。”

蘇玦雖是應了,但並未落座,而是走近遲聿身邊,將托盤裏血紅的汁水倒入一個圓形的罐子裏,“微臣過來的時候,遇見了言妃娘娘,她果然與眾不同,難怪陛下肯為她破例。”

封妃是破例,肯讓她觸碰小黑也是破例,就連寵愛女人也是破例。

遲聿也懶得問蘇玦隻見了言一色一麵,怎麼就看出她與眾不同了,純屬拍馬屁。

他神色淡淡,“是嗎。”

蘇玦看著托盤裏的汁水流入罐子裏,繼續閑話,神色揶揄,“聽聞陛下得了言妃去鈺王府的信兒,二話不說就跟了過去,見言家二小姐險些傷了她,頓時失去理智,不顧言二小姐是嬌滴滴的女兒家,踩廢一隻手又削掉半隻耳,這般強勢霸道的維護,若是傳出去,天下人該誇陛下癡情了。”

遲聿暗紅凜冽的眼眸微抬,橫了他一眼,他癡情?簡直笑話,他根本就沒有情。

“說人話。”

“咳……”

蘇玦放下托盤,握拳咳了一聲,“微臣的意思是,陛下終於肯聽微臣的勸,找個女人,做出一副‘癡情’的假象,將她推在人前,分散外人對您的惡意了。”

遲聿登基這半年來,抄家滅門、殺人放火的事做得實在太多了,且經常毫無緣由,看在外人眼中,就像個隻懂屠戮殺伐的瘋子,叢京聽說過他這些事跡的人就沒有不恨他的,不知多少人暗地裏擰成一股繩,就為了毀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