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中排行老2。
麵前一方庭院,偏角有屋亭,紙窗拉開了,桌上香爐焚煙,為寒冷空氣添一絲暖。銅鼎旁一隻巴掌大的火爐子,正烹茶,泥壺起蓋,突突有聲。金銀走進去,將茶壺拿下,澆六隻擺圓了的小杯,頃刻一泓清綠。
金銀端了一杯,仰飲而下,麵上有所思。
墨紫不客氣,自己動手,喝了就道,“茶是好,卻不知烹茶之人是否靜心?”
金銀鳳眸微斂輕挑,“三弟不妨直說我心難靜。這茶不好,苦了。”伸手將剩下的四杯茶一口氣喝盡,“自己烹的苦茶,隻好自己喝。”
墨紫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正是今早讚進給她的,“金大少的心事難不成和它有關?你倒是還有閑情烹茶,我怕來晚一步,見不到我妹妹。”
金銀愕然,“就算倒黴,也會是我,你為何見不到九九?”
“九九?”墨紫雙頰堆山丘,暗道不會是——
“九十兩的小名。你說得有些道理,而且姑娘家叫這名實在費勁,不小心喊太快,還會咬到舌頭。”金銀好似很無奈地搖搖頭,“也怪你妹妹,賣六十兩多好。六六,六六,比九九好聽。”
“六六和九九,都不怎麼樣。”還小九九,六六大順呢。
墨紫雖然很受不了這人把自己妹妹的名字越改越奇怪,但正事要緊。手往紙上一拍,她不放鬆地直問,“金大少打算如何解決?”
上都某金姓人氏乃玉陵皇子。這就是紙上的一句。
人說,怎麼要命呢?
她說,怎麼不是要命呢?
金銀與玉陵父兄斷絕關係多年,一直以商人身份行走。改名換姓,連穿著服飾都與從前截然相反的路子,就是為了不讓人認出他來。玉陵破國,他父已死,皇兄成為大求掌握的人質。隻要大家以為玉陵皇室血脈就那麼一個了,所謂的三國和談就是如何瓜分玉陵的談判。但現在冒出一個自由身的二皇子來,情勢就大不同了。古人最重皇室血脈,哪怕是遠遠遠親,能追溯到一點血緣關係,打著這人的旗號,叛亂就是有理的,發動戰爭就是正義的。
金銀的身份暴露,大求作為侵略者,最可能要殺他,而大周和南德也可能想要控製他而在和談中取得優勢。不然,玉陵還有可以繼承王位的人,三個國家怎麼可以瓜分玉陵?不說大求出兵的理由牽強附會,大周既然總以正義之母國自居,就該支持金銀複國才對。
“我還沒想明白呢。”金銀從書架上拾起好幾張紙,“湊上你拿來的,差不多齊了。”
墨紫接過來一張張默念:上都某金姓人氏乃玉陵皇子。玉陵皇血脈仍存,怎可分食其國?二皇子號命,玉陵百姓必抗大求。玉陵之國事,當由玉陵人自己決斷。大求分明狼子野心,吞玉陵而將逐天下。等等。
每張一句,放到一起就是一篇聲討求援的檄文。
“究竟怎麼回事?”一句已經夠嚇到自己了,誰想還有一長篇。
“似乎昨夜裏有人嫌雪下得不夠大,把這些紙當雪片散得滿城都是。”金銀笑得那個妖嬈,“我猜今早的景致一定美不勝收,可惜不曾親眼瞧見。”
“知道你真正身份的,有誰?”墨紫看了紙上的話就立刻趕來見金銀。也許,結拜這種事,樂意的也好,不樂意的也好,加諸在身上的,總比對待尋常人多一份關切責任。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我自小離開玉陵到大求,盡本分當好質子之後,回去撈了一大筆就溜了。不過,死活沒人關心,大概老頭子死而複生都不一定認得出我。”提到那個時候,金銀的笑容就開始發冷。
“該不會——”盡管不願意那麼想,墨紫還是說了出來,“上次那個想把你擄回玉陵的老將軍,他們做的?”
“暴露我的身份,三國都可能想置我於死地,對他們有什麼好處?我覺得或許是我那個好大哥,自己活不久了,當然見不得我好。”說到這兒,金銀眸中幽綠晦暗莫名,“幹脆別等大求用完,我先找人殺了他。三弟以為如何?”
墨紫皺眉看他,“金銀,你若下得了手,何必等到今天?真恨之入骨,就該留在宮裏,伺機待動,將他從太子位擠下來,再從你父皇手裏得到帝位,取其命奪其權。可你沒有。你隻是斷絕了和他們的親情,遠走他鄉而已。說得不好聽,你逃了。逃,就是不忍。既然當日不忍,如今也會不忍。”
金銀扯嘴一笑,俊美的臉竟也有極難看的時候,“三弟還是不要這麼聰明的好,否則怎麼嫁得出去?”
“橫豎跟你沒太大關係。命都快不保的人,就別想太多了。”輕揚而落,似乎涼,卻溫的聲音。
元澄來了。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70章 舊夢重來
第270章 舊夢重來
豆綠在生火。
屋裏貼牆放著花架,架上二十多個盆,其中有幾盆發了葉子。是牡丹葉。
“是金銀不死心,還是你太執著?”墨紫看豆綠忙了好一會兒,估計自己不出聲,舊有得等。
豆綠聽到墨紫的聲音,回頭笑得好看,“姐姐你坐坐,等我忙完,再同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