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9月11日,塘口高中。這天微風輕送,把走廊盡頭的老槐花樹撓得發癢,槐樹在陽光下花枝亂顫。
籃球場上人頭攘攘,喝彩不斷。
今天是整個鳳溪市高中的籃球聯誼賽。
“浩斯,我走開一下。你來頂一下。”一個清淡的少年說道。少年說完後,就沿著校道,一個人慢慢的走著。
最後,他停在了老槐花樹下,抬頭靜靜的看著盛開的槐花。
槐花樹默默無語,枝頭白色的花瓣被吹了下來,落到了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約莫十六七歲,他的臉很幹淨,那劍眉就像是國寶大師一筆一畫描出來的。額頭上的汗水隨著他柔順的發絲一直落下來,滴落在白色的籃球運動衣上。
他身形頎長,腳上穿著白色的運動鞋,鞋子潔白,鞋帶規規矩矩的打了兩個結。
幹淨,素練,眼神清澈,他美好得連時光都會為他而靜止。
在旁邊的教學樓有同學的輕柔笑聲。少年直覺往上看去。
隻見二樓走廊上,一個穿著藍色校服,綁著雙麻花辮的女孩子在甜甜笑著,手裏拿著一個手機在聊電話。後麵不遠處還跟著一個女同學。
女孩臉上帶著羞澀,一臉的純淨,那笑亮的像早晨的陽光。
過了幾秒鍾,女孩子就走到了拐彎處,後麵的女同學也拐了過去。
少年心裏輕聲歎息。
一恍惚間,“嘭”的一聲巨響傳來了,聽聲音,像是物體落了水。這聲音就像是夜裏劃破淩靜的利器,讓人心裏不安。
少年不安的看著前麵,指甲抓著槐樹的樹幹。
這時,天打了一個響雷,直直落在了前麵。
少年心裏一陣不詳的預感,他迅速跑了過去,拐過彎後就見到了一個蓮花池在教學樓下,蓮花池的池水濁了一大片,還冒著泡。
少年站在池邊,看了一眼旁邊的教學樓,二樓上已經沒有人了。
少年心裏一陣發顫,毫不猶豫跳進了蓮花池,幸好水不是很深,他在水裏摸索了一會兒,在水裏摸到了一個女孩,他把女孩子撈了上來。
“秦心!”少年一邊給落水的人做心肺複蘇,一邊焦急的喊道。
在朦朧中,秦心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那聲音本該是珠玉般清潤,讓人心裏一陣舒透的。但是他的語氣很焦急,顯得像是貓的爪子,在她心裏一道一道的耙著,讓她心裏直發癢。
秦心困難的睜大了眼睛,正好近距離的對上一雙深褐色的眼眸,眼裏都是水煙。
他全身都濕透了,頭發還滴著泥水,白色的運動衣儼然成了黃色。連他的臉蛋和頭發都是泥和水。
但是秦心卻覺得他幹淨極了。
“哥哥(沈願)?”秦心呢喃一句。
少年正好一怔,接著鬆了一口氣,然後破涕為笑。
秦心和那眸子,隔著一層淚花一直對視著。
秦心往自己肚子看去,正是那少年的手,手指修長潔白,骨節分明。此刻他的指甲裏還帶著些淤泥。
“沈韓。”秦心糾正自己的錯誤。這是沈韓。
她的小學同學,曾經同桌過。後來一個初中,校友,再後來,就沒了。她們沒有“後來”了。
初中畢業後,沈韓考上了鳳溪高中,人稱鳳中;而她考上了塘口高中,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沈韓了。
說來也怪,她離開塘口高中後,她就經常做夢,夢裏都是小時候的沈韓,幹淨素白的沈韓,在她旁邊默默不語的清冷的沈韓,就像是她們老家那早晨的白雲,讓人久久不能忘懷。
穿著籃球運動衣的沈韓給自己做心肺複蘇、人工呼吸?怎麼這麼的香.豔?
這時,半蹲在秦心旁邊的沈韓,他趕緊把自己手收了回來,紅彤彤的眼眶裏帶著淚花,耳朵臉蛋都紅了,一臉羞澀。
看著秦心的劉海亂了,沈韓伸手把秦心額頭的發絲都拂開,這時,他才看到秦心額頭有個很重的瘀傷,估計是剛才落下來的時候磕到的。
沈韓的眼裏閃過了疼惜。
秦心看著沈韓,覺得自己魔怔了。她不是死了嗎?怎麼會見到了沈韓?
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連死了都會看到沈韓?
秦心一直看著沈韓,覺得沈韓還是如十五年前的俊美。
那可是她年少時光最美好,最純真的記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