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家、歐陽家、張家的人都已高喊道:“謝主隆恩。”
齊建卿、蘇仕瑥此時迫不得已,隻能跟著喊。
緊接著便是海公公又入殿,已經換上了宮中內官的服飾,拿著一柄拂塵壓著尖細的嗓子朝齊建卿說了聲:“請——”
……
一切曆曆在目,齊建卿此時望著這齊府中的花草,還有這熟悉的戲台子,過往的一切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不過僅是回憶罷了,現在背上卻又濕透一片。
如今整個汴京城中已經掀起了風波,皇甫寒光也已拿下了整個皇甫府的大權。在南宮府、歐陽府、乃至於張府旗下的產業開始依借著國庫的銀餉也都開始擴張,整個汴京城的商產都呈對決之勢,甚至拿下了部分汴京城中的商權。
國之根本,在沈峻的安排下已經占了三成,現在隻差他齊府和蘇仕瑥的蘇府也一並出手針鋒相對,與皇甫府暗中作對,分禮抗衡。
如此一來……按照皇帝的想法,皇甫府縱然再厲害,也沒有辦法在短期內完全手握大金國的大權。
隻可惜……
“明荷。”齊建卿低低出聲。
南宮家、歐陽家、張家已經出手,隻剩下他與蘇仕瑥還遲遲沒有動靜。
不知道這種堅持與猶豫,還能維持多久……
外人都在看著,何時動手,包括崇政殿中的皇帝也在等待,笑著在等待這一幕。
“爹爹實在是沒有用,也沒有辦法……當年的事情,爹以為已經塵埃落定,卻沒想到一切似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爹想要護你一世安穩,卻沒想到最後愧疚還沒撫平,便又陷入了這樣的困局中。”
齊建卿此刻眸一凝,幾聲歎息又無奈,手就這麼放到了戲亭的柱子上,細細摩挲著這一寸寸熟悉的觸感,似乎……國亂將來,暗流湧動,當初采香大會的榮盛也不在了,齊府的未來也一下子變得渺茫了起來。
齊府不去針對皇甫府,勢必會萬劫不複,可是若去對付皇甫府……
“明荷……”齊建卿一雙老眸皆是痛苦,“爹爹不想。”
若說這世上他最對不起誰,除了貞娘,剩下就是齊明荷……
現在的明荷在皇甫府中,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聽聞有孕了,之後呢?
從前,他是殺了皇甫廉政的人,如今還要他殺了皇甫寒光?
殺了明荷的所愛之人?
世說帝王狠絕,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齊建卿扶在亭柱上的手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的收緊,就這麼按在上麵,蒼老的手握成拳頭,而後僵了一瞬似是想起了什麼,這才放下,轉身走了出去:“齊平!”
“老爺?”一直在不遠處候著的齊平此刻驀地上來,出現在齊建卿的背後。
齊建卿其實從那一日雲香山回來後便是這個樣子了,齊平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這汴京城的幾大世家似聯合在了一起,而齊府也被人虎視眈眈,就連此時,齊府外麵都暗中被不少人盯梢了。
而這些情況,齊建卿也知道,隻是不知為何自家老爺一直悶悶不樂,隻是在這戲亭之中頹然了幾天。
所幸,現在終於有反應與動靜了,隻是不知道……
“老爺,有何吩咐?”
“走吧,與我出門走一走……”齊建卿歎息。
語罷,齊建卿此時隻是看似隨意的向外走去,望著這沉靜的齊府,花了半個時辰一路走到門口。
齊府外頭,徑直就是一條車馬湧動的街道,一整條街熱鬧得很,齊建卿此時隻是站在齊府大門前,剛踏出去,走到了石獅子旁,忽地便感覺身側有了動靜,門外兩旁除了做生意的買賣人,竟還有毫不掩飾的宮中禁衛。
齊建卿疲憊蒼老的眸子一凝,就這麼怔怔望著這些人。
這些宮中禁衛不多,卻也不少,就這麼掩藏在人流中與齊建卿對看,看著齊建卿走出來,為首之人還幹脆拱手抱拳,與齊建卿行了個禮。
表麵上是皇帝倚重,而如今整個大金國的經濟命脈也需要禦香齊府的力量與皇甫府對決,於是他們才來保衛齊府的。
外人看來,這是何等的榮耀,可齊建卿眼中,隻覺得心中有什麼地方,正一寸寸的涼掉。
世上帝王最無情,逼迫他做出最後的抉擇,與皇甫府作對。
難道要他親手毀掉皇甫府,二十年前錯了一次,二十年後再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