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汴京城裏應該是出了許多大事情,否則他不會這麼用功。
就連陪她乘涼坐著,他都手不離卷。
自從成婚那麼久,除了鬧別扭那麼一陣子,什麼時候看他手裏頭拿書過?
現在,借著院中的陽光,研放了墨硯,就這麼一手翻看著最新呈上來的商事密件,還有蕭門傳回來的一些機密,一直不斷的提筆圈圈畫畫著,時而眉頭皺一下,又迅速抹平。
時而嘴角勾起了一抹邪肆的冷魅,又陰沉的直接在手中的呈書上直接劃上一個大大的叉叉。
動作利落而果決,果決得齊明荷的瞌睡勁兒又緩了幾分。
“累了就進去躺著。”
齊明荷扇子搖了一下:“我不要。”
這幾天皆是睡,睡多了她也怕了,整個皇甫府都將她當病人養著了,皆是因為前些天郎中的那幾句話——頭三個月要好好休養。
皇甫寒光沉了聲:“你現在不睡,腹中的孩兒也要睡。”
“腹中的孩兒他要睡就讓他睡,反正我不睡。”
皇甫寒光猛地抬頭,視線從手中的機要中抬離,就這麼看著她。
齊明荷猛地搖著扇子,愜意的笑了一下:“嗬嗬,你繼續批你的東西,不用管我。”
現在是有孕期間,不管外頭掀起了多大的風浪,出了多少事情,隻要有他在,她都不管。
皇甫寒光邪眸一挑,魅惑的嘴角一抿,這才低下頭來繼續看東西。
齊明荷看著他現在這專心致誌的樣子,看似真的連抽出更多時間與她說話都不可能了,此刻隻能這麼微微抬手,杵著下巴看著他,思緒……有些恍惚迷離。
現在的日子太過於愜意幸福了,就像是她整個人都被他納到了懷中,他撐起一個天下給她。
可是,在他沒計較的背後,現在與其它人……乃至於宮中的皇帝,又是正進行什麼樣的對決?
他沒說,她沒問,可是依舊會擔心。
不知道……爹爹現在怎麼樣了?
齊明荷腦中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此時手中拿著的扇子都一滯,忽地心頭一跳,就這麼怔怔抬眸。
望向了東院門口的一瞬,身邊也隻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門主。”
皇甫寒光的眸光敏銳地從眼前的密件中抬了起來,回看向瞬然出現的蕭宇:“怎麼?”
蕭宇此時的神情有些難辨,看了一眼齊明荷。
而後,下一瞬已道:“回稟門主,齊府齊老爺,來登門拜訪了。”
齊明荷這一刻猛地緩不過神來,雙眸一怔:“爹爹?”
這一刻,手中的扇子都險些一掉,看向了皇甫寒光。
他臉上此時並沒有更多的表情,隻是像是在沉默,這氣氛瞬時有一刹的奇怪。
齊明荷此刻的手都緊握起來:“……”
什麼叫做登門拜訪……
現在這種情況之下,爹爹登門拜訪是要做什麼。
就像是腦中擔憂了好多天的事情,猛地在這一瞬成了真。
爹爹終於……要與他見麵了。
“寒光……”齊明荷的瞌睡全嚇醒了,這一刹整個人都徹底清醒起來。
看著他,等著他抉擇……
蕭宇隻是上前來稟報,於是這一瞬也在等著皇甫寒光的決定。
皇甫寒光邪眸暗斂,這一瞬隻是微微睨了手上的商件一眼,身上的氣勢一變,最後堪堪一收,將手上的東西收了起來,冷冷魅沉了聲:“請他進來。”看了一眼齊明荷。
她現在整張臉都白了,而他這個決定……
“寒光。”幾分不放心的喊了他。
他能不再計較於她,是不是也能坦然的麵對齊建卿?
畢竟,齊建卿是當年……那些事情真正參與的人……
“你……”似乎因為不知等會會發生什麼,於是這一刻才覺得如此有口難言。體諒他現在的心情,可是然後呢?她也擔心齊建卿……
更不知道爹爹現在來皇甫府,是要做什麼?
……
齊建卿隻一步步緩緩走在皇甫府的白玉欄鋪就的道上。
這是他第一次來皇甫府,整個皇甫府也確實如傳說中所說,巍峨莊嚴,宛若皇宮仙苑,這不是尋常世家所能比擬的。
如果不是皇甫寒光允了他進來,方才他再怎麼縱然放慢行車速度,都進不來皇甫府。
此時真到走進這裏,他倒心情無法坦然了,蒼老的眸隻微微一凝,四周環顧了一眼,便不再看。
蕭宇神出鬼沒,出現在齊建卿麵前:“齊老爺,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