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無渡河
王僧虔《技錄》:相和歌瑟調三十八曲,中有《公無渡河行》,即《箜篌引》也。《古今注》:《箜篌引》,朝鮮津卒霍裏子高妻麗玉所作也。子高晨起刺船而濯,有一白首狂夫,披發提壺,亂流而渡,其妻隨呼止之,不及,遂墮河水死。於是援箜篌而鼓之,作《公無渡河》之歌,聲甚淒愴,曲終,亦投河而死。子高還,以其聲語妻麗玉。麗玉傷之,乃引箜篌而寫其聲,聞者莫不墮淚飲泣。麗玉以其聲傳鄰女麗容,名曰《箜篌引》焉。
黃河西來決昆侖,咆哮萬裏觸龍門。[一]波滔天,堯谘嗟。[二]大禹理百川,兒啼不窺家。[三]殺湍堙(音因。蕭本作“湮”)洪水,九州始蠶(一作“桑”)麻。[四]其害乃去,茫然風沙。披發之叟狂癡,清晨徑(一作“臨”)流欲奚為?旁人不惜妻止之,公無渡河苦渡之。虎可搏,河難馮,[五]公果溺死流海湄。[六]有長鯨(音警)白齒若雪山,[七]公乎公乎掛胃(音絹。縿本作“骨”)於其間,[八]箜篌所悲竟不還。[九]
[一]《初學記》:按《水經注》及《山海經》注,河源出昆侖之墟,東流潛行地下,至規期山北流,分為兩源.一出蔥嶺,一出於闐,其河複合。東注蒲昌海,複潛行地下,南出積石山,西南流;又東回入塞,過燉煌、酒泉、張掖郡,南與洮河合。過安定、北地郡,北流,過朔方郡西,又南流,過五原郡南,叉東流,過雲中、西河郡東,又南流,過上都、河東邵西?而出龍門,至華陰潼關,與渭水合。又東回,過砥柱,及洛陽雲雲。按龍門山在今陝西西安府韓城縣東北五十裏,黃河經其間,兩岸對峙,高數百尺,望之若門。《禹貢》“導河積石,至於龍門”,即此是也。凡塞外諸河,率皆歸此,故水勢最盛。酈道元謂其崩浪萬尋,懸流千丈,渾洪贔怒,鼓若山騰。李複謂禹鑿龍門,起於東受降城之東,自北而南,兩岸石壁峭立,大河盤束於山峽間千數百裏。至此,山開岸闊,豁然奔放,怒氣噴風,聲如萬雷,其險可觀矣。
[二]《史記》:堯曰:嗟,四嶽,湯湯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其憂,有能使冶者?
[三]《漢書》:夏乘四載,百川是道。《列女傳》:塗山氏長女,夏禹要以為妃。既生啟,辛壬癸甲,啟呱呱泣。禹去而治水,三過其家,不入其門。
[四]顏師古《漢書注》:急流曰湍。《莊子》:昔者禹之湮洪水,決江湖而通四夾九州也。陸德明注:堙,塞也。
[五]《詩·小雅》:不敢暴虎,不敢馮河。毛傳雲:徒搏曰暴虎,徒涉曰馮河。
[六]海湄,海濱也。
[七]《洛陽伽藍記》:鉢和國之南界,有大雪山,朝融夕結,望若玉峰。
[八]木華《海賦》:或掛腎於岑敬之峰。李善注:《聲類》曰:胃,係也。
[九]《通典》:箜篌,漢武帝使樂人侯調所造,以祀太一,或雲侯輝所作。其聲次次應節,謂之坎侯,聲訛為箜篌。侯者,因樂工人姓耳。古施郊廟雅樂,近代專用於楚聲。或謂師延靡之樂,非也。舊詭亦依琴製,個按其形,似瑟而小,七弦,用撥彈之如琵琶也。
蕭士贇曰:詩謂洪水滔天,下民昏墊,天之作孽,不可違也。當地平天皮、上下相安之時,乃無故馮河而死,是則所謂自作孽者,其亦可哀而不足惜也。故詩曰“旁人不惜妻止之”,諷當時不靖之人,自投天網,借以為喻雲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