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聽起來都很順利,是吧?但是你又知不知道,這一路有多少的波譎雲詭,有多少的你死我活的權爭啊……”
“我和陳慶之,都是朝中少有的寒門出身。陳慶之以前一直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所以那些士族高門,除了背地裏譏笑他‘棋童主書’外,並沒有和他有什麼矛盾衝突。但為師不一樣,為師就是要與他們爭!那些士族不停在陛下麵前極盡所能的詆毀我,甚至有些人想將我置之死地而後快,為什麼?因為我的成功,就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是對他們那套門閥之最大的諷刺與否定!所以他們怎麼能不恨我呐。”
“我當然不會讓他們任意妄為的攻擊我,我必須反擊,而且我的反擊必須要讓他們刻骨銘心,要讓他們對我畏懼!”
“那些廢物有什麼本事?他們隻知道在陛下麵前去大談門第出身那套,編織一些莫名其妙的罪行來構陷我。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是真正能為陛下做事的人!我處理的所有事情,都符合陛下心意,在陛下心裏,我是唯一能夠讓他從政務中脫身,潛心禮佛,鑽研文章典籍的人,是他的肱骨之臣,陛下已經越來越離不開我了,否定我,不就是否定陛下嘛?”
“而那些廢物,要抓幾個實實在在的把柄太容易了。有幾個曾經欺辱過我的士族子弟,平日裏欺男霸女,找個機會,我把他們仗擊二十,發去充軍。還有幾家高門,當時不停在陛下麵前詆毀我,我便一一找出他們實實在在的罪證,然後上呈陛下,讓陛下親自下旨處置他們。這幾家懷恨在心,便串通起來,雇了幾名刺客,企圖殺我。還好我命大,逃過了一劫,但此事讓陛下大為震怒——子腳下,居然敢雇凶刺殺當朝重臣!結果怎麼樣?抄家滅族!”
“慢慢的,滿朝上下對待我的態度開始轉變了,從最初的鄙視,變成了巴結討好。我知道,他們心裏依舊厭惡我,但是他們現在怕我了,他們不得不在我麵前搖尾乞憐。”
“我贏了!但我並沒有太多的喜悅,我心中始終惴惴不安,那些士族高門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現在隻是懼於陛下對我的寵信,不得不收起爪牙。可陛下如今已是花甲之年……”
“所以當我得知陳慶之在募兵的時候,心中突然明白過來,我再怎麼權傾朝野,也隻是一介文官,大梁的軍隊都在那些世代為將的望族手中,這讓我不禁冷汗淋漓……”
“我也想過募兵,但慎重考慮一番後,我清楚了在大梁,隻有陳慶之可以私下募兵,別人是萬萬不可行此事!倘若我私下暗行此事,一旦被陛下得知,無論再信任我,也怕會落個萬劫不複的下場!萬萬不可冒如此的風險。”
“所以我便看上了陳慶之的這支部隊,希望能為我所用。”
“現在你該明白,為師走到今,殊為不易,我必須要守住這份成功!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容任何人僭越!這是為師能活下去的保障。”
“先生不易,學生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今了這麼多,為師幹脆把話給你明白了,如今陳慶之受此一挫,應該無法與為師爭鋒了,我們還是要趁機拉攏,不要把他推到對立麵去。有抑有揚,方可將其操控與掌中,不至於脫韁。你還年輕,權謀之術還要慢慢學習。”
“至於你耿耿於懷的徐州,為師問你,之前大梁沒有徐州,不一樣國泰民安,歌舞升平嘛?”
“本就從北魏來,又還到北魏去,這一來一去,我大梁沒什麼損失,那北魏也沒得什麼便宜,但對為師而言,卻可以將潛在對手的氣勢打壓下去,還能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可還是有那麼多將士埋骨沙場……”
“士兵的價值,本來就是沙場征戰,一將功成萬骨枯,要成大事,就不能有婦人之仁!”
“……先生的教誨,學生銘記……”
“你是我的愛徒,為師一向看好你,所以才把去陳慶之軍中做參軍,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可不要辜負為師啊!”
“先生安心,學生必不負先生的期望。”
“嗯……”朱異看著麵前恭恭敬敬的馬佛念,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神情,他端起酒盞,對馬佛念輕聲的道,“文才,為師今日對你是推心置腹,你若明白為師的心意,為師再送你四個字——謹言慎行!”
“來!與為師一起,幹了這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