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1 / 3)

奚雲啟連吸兩口氣,生生咽下。

鳳兮不覺,仍直言以對:“你屯兵自重,圖謀不軌,是為不忠;你遑論親情,犯上作亂,是為不孝;你欺騙一女子情感,視昔日恩情於糞土,以情謀事,是為不仁;你與丞相互相勾結,欲令一女子終身名譽盡毀為己博私利,是為不義!縱使登基稱帝,單憑以上幾條已是不君;更遑論你謊報災情,暗積糧草,視朝廷國庫虛匱於不顧,更是不臣;而,既已娶權妻卻多番覬覦朝臣家眷,視本妃拒絕於無物,多次糾纏,請問你又視家中良配於何地!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君、不臣之徒,匪類亦以為恥,莽寇亦以為辱,你竟還有麵目以被逼無奈的姿態廣博同情,視乎一切理所應當!真是可笑!”

鳳兮句句鏗鏘有力,字字擲地有聲,強撐著早已無力的身軀,以滿腔仇恨融彙四肢百骸,手中鋼刀亦直逼賊人,不抖不顫,冷眸迸射寒光如萬箭穿敵心,四射戾氣,絕不容情。

然後她卻有一句話仍未說出:“我真後悔昔日錯看你,我父若在天有靈定不會錯信你,世人若有眼更不會錯服你!”

然,礙於眾人在場,此言終未出,以防招來妄議,屆時蜚短流長,難以澄清。

即便如此,奚雲啟心中已然大驚鈍痛,恍然醒悟,竟無言以對。

時隔幾年,昔日情不再,一念之差已是枉然,一棋之錯步步皆落索。

對立相望,距離如此近,奈何她心境顛覆,與他有關的一切皆不再重要。

奚雲啟心底一空,一手掩胸,一手欲去捂她咄咄傷人的口,身前卻晃過一道白亮刀光,瞬間被她以冰冷刀鋒直抵住頸口。

一陣氣惱湧來,他恨極再被推拒,遂一把緊握刀尖,渾然不覺刃鋒刺肉,深深滑下血口之痛,似乎任何外在傷害都再難抑製心中所失。

“你真如此怨我,不屑不顧,不念往事,不思往情!”

一開口,奚雲啟連聲震咳,氣血難抑。

皇權易主在即,他不過一步之遙便可登天,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吹,卻不料被她幾言幾語戳中血肉最柔軟處,毫不留情以刀剮之刑淩遲。

內鬥戰亂中,有人視死如歸,有人繳刃投降,有人持榮辱,有人棄尊嚴,卻無人如她一般敢冷然以對,直挺挺的指責,逐一點出他諸多要害。

非執拗老臣聲嘶力竭般苦苦勸解,非猥瑣佞臣巧言令色般慫恿不斷。她,隻是唇邊帶笑,眼中帶恨,聲中帶冷,如鳩酒、砒霜,一飲即奪人心魄,既狠且毒,既辣且澀,苦味卷帶甜膩,融入往昔回憶,令他即便血流不止,亦難以消弭那曾經渾然忘我的情感。

望著他手中汩汩溢出的鮮血,紅的耀目,紅的刺眼,滴滴答答蜿蜒於地上,鳳兮卻隻是冷冷看著,蹙眉不耐,手中仍不鬆力,似乎隻懊惱刀被奪,即便奚雲啟血流盡了也難換得她一絲憐憫。

再度望去他眼中執著,她依舊冷笑:“王爺應該知道,恩錯難返,覆水難收,衣衫可共穿,朱釵可借戴,但心之牽掛,枕邊良人卻絕不容旁人窺伺覬覦,但凡越界者,斷不能姑,定斬情絲,永不再續!這個道理我既已認定,絕不反悔,話已至此,請王爺讓路!”

話落,鳳兮手中再不留情,趁他茫然晃神之際狠狠抽刀,隻聽血肉崩裂的“嘶啦”之聲,皮開肉綻,痛徹心扉,聞者蹙眉,心顫不已。

奚雲啟緊握了拳,攥住掌心紅血,眉眼微皺,麵上一派愴然。

而她,自始至終隻冷目旁觀,毫無悔意。

恰這時,又聞一陣馬蹄聲,聲勢浩大,來勢洶洶,戟戈高舉,兵將如潮水般洶湧而至,肅穆森嚴,瞬息殺氣熏天,襲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