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3)

奕迅一聲聲“好男人不好做是不是整個社會的錯”的低沉歌聲淹沒在吹風機的“嗡嗡”聲和人們高談闊論的笑語歡聲裏。嚴儼埋頭專心致誌地打理各色發絲,洗、剪、吹、燙、染……日複一日地重複,閉起雙眼都能有條不紊地操作。

木質的樓梯被高高低低的鞋跟踩得“篤篤”響,容光煥發的豆芽媽媽貴婦般款款而下。嚴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小豆芽很乖地坐在玻璃門下無所事事地剝指甲。

結帳的時候,豆芽媽媽語氣很輕鬆,甚至問起兒子,是不是要去附近的速食店喝個下午茶。嚴儼聽了,微微抿起嘴。如來時一樣,豆芽抬起眼,飛快地衝他咧了嘴,小眼睛一眨一眨,眼梢處的小小奸猾越顯熟稔。

豆芽媽媽率先走出去,嚴儼殷勤地為她扶住店門。手中忽然一緊,嚴儼低頭,豆芽神秘地衝他笑:“魏哥要我告訴你,忙的時候,也別忘了輕鬆一下。”

說完,他就快走兩步,乖乖地跟到了母親身邊。

嚴儼攤開手,手掌裏靜靜臥著一粒薄荷糖。倚著門扭頭往隔壁看去,那邊的店堂裏也熱熱鬧鬧地圍了一群客人,都是生氣勃勃的年輕人,或坐著打遊戲,或低頭自顧自在店裏翻看。魏遲站在櫃台後被人群罩得連臉都看不見,隻有一副嗓子依舊中氣十足:“正品,百分之兩百是正品!不信,你拿去SONY驗貨嘛。”

“機子肯定原裝,到我店裏以後拆都沒拆過。放心好了,保證你一個亮點都沒有。”

“哎哎,誰跟你說這個薄荷糖是免費吃的?我的糖!不行,關係再好也不給你吃。放下來,吃進去的也都給我吐出來!”

店裏已經催得不行,阿三喊“嚴哥”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了。嚴儼把糖含進嘴裏,正準備進屋。那邊似有感應,黑壓壓的人群裏硬是探出半張賊兮兮的麵孔來,黑框眼鏡鬆垮垮地掛著,一笑眼梢邊就透出幾分狡黠。嚴儼不由站住腳。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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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月,滿城丹桂飄香。居民區裏常有人家采了新鮮桂花做桂花糕,濃鬱的香氣從半合的門窗裏幽幽地散出來,誘惑著樓下行人的味蕾。

天氣漸涼,一夜小雨過後,街上路人匆匆在一夕之間換了裝扮,紛紛穿得厚實起來。嚴儼覺得這個城市的天氣變得越來越奇怪,仿佛沒有了春秋雨季的過渡似的,“啪”地一下,冬跳到夏,然後又“啪”地一下,炎炎酷暑變作冽冽寒風。天氣變臉變得太快,讓遲鈍的人太措手不及。於是那個常年穿短袖夾涼拖的誰就“阿嚏、阿嚏”地打起噴嚏來。

好心提醒過他,注意保暖,別把身體不當回事。卻換來他的嗤之以鼻:“沒事,沒事,我一年到頭都不用去醫院。嚴儼,你說起這些,跟公園裏晨練的老頭似的。”

現在換做嚴儼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詰問:“一年到頭不上醫院的人,噴嚏打得這麼勤,是誰想你了?”

魏老板很喪氣地摸摸鼻子:“我知道,反正不會是你。”鼻頭通紅,眼泛水光,作孽得要死。

嚴儼想要甩手走人,他低低叫一聲:“嚴儼。”

“嗯?”

魏遲卻不說話了。嚴儼回頭,他一個人抖抖索索地,抱著遊戲手柄窩在沙發的角落裏,又是一聲:“嚴儼。”鼻頭越發地紅,雙眼無辜地眨巴眨巴。

然後——

“阿、阿、阿、阿嚏!”響得驚天動地,兩眼淚水橫飛,魏遲用紙巾擦著鼻子,兩手一攤,“這次應該是你在想我,嘿嘿,想得很深情……”

嚴儼盯著茶幾上的罐子,想著該怎麼把裏頭的糖果一粒一粒地塞進他的鼻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