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轉眼一旬,轉身又半月。魏遲的病好了,很囂張地在越來越凜冽的寒風裏披著一件薄薄的格子襯衣走南闖北。嚴儼抱著臂膀倚在牆邊看他的背影:“好了傷疤忘了疼。”低低的嘀咕誰也聽不見。
剛要轉身進門,魏遲忽然一轉身,冷不防衝他扮個鬼臉。切,也不知道之前是誰,看見針頭就牙關緊鎖眉心深陷,白白被實習護士取笑。
理發店的生意不鹹不淡,午後總有閑來無事的阿姨們篤悠悠地晃進店裏,一邊等著做頭一邊打起毛衣。嘴裏也片刻不得閑,東家嫁女西家生子,大大小小的八卦逸事劈裏啪啦地從上下翻飛的毛線裏抖落出來:“最近西邊超市在搞促銷,買雞蛋不太劃算哦。”
“哎呀,你不知道的啊?買雞蛋嗎要去東邊新開的那家超市的呀,那裏才真正叫實惠。”
“哎,你們猜,我昨天在馬路上看見誰了?”
“誰啊?”
“你們想也想不到的兩個人。31號裏的黑皮你們認識嗎?以前在煤氣廠做的那個。和對麵社區裏經常搓通宵麻將的方潔。兩個人哦,手牽手在逛馬路哦。嚇了我一大跳!他們走在前麵沒有看見我。我就尷尬了,超到前麵去又不好意思,一直跟在後麵嘛又跟做賊一樣……”
“哎喲,他們兩個啊,很早的事情了,儂剛剛才知道啊?在阿強開的棋牌室勾搭上的呀。阿強的老婆老早說給我聽了。這種事情現在外麵很多的,有什麼好稀奇的?啊呀,阿綠!阿綠!快幫我洗頭。要死了,光顧著跟你們瞎聊天,我連來這裏幹什麼都忘記了。嚴儼,嚴儼啊……我上次跟你說過的,我今天要來染頭發,以前染的顏色都快掉光了。哎,嚴儼,嚴儼呢?”
嚴儼正和魏遲肩並肩蹲在店門前的台階上看街景。聞聲剛要起身應答,卻被魏遲搶先了一步:“趙姐,別染了,現在的顏色正好。洗完讓阿綠幫你吹吹就可以了。”
說罷,他一爪子按上嚴儼的肩不讓他起身。嚴儼用手肘推他:“哪有你這樣拆人家生意的?”
魏遲賴皮地把嘴裏的煙送進他嘴裏:“急什麼?再抽一口。等阿綠幫她洗完了再進去。”
被他按住了動彈不得,嚴儼咬著煙,氣洶洶地瞪了他一眼。魏遲勾起嘴角笑得明朗。
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繼續看街對麵的風景。
兩個人在一起好像也不會說些很特別的話,談談遊戲,聊聊體育,擺弄擺弄手機。嚴儼在魏遲的手機裏翻出一張裸女的寫真:“原來你喜歡這樣的……”金發、細腰、長腿,堪稱天生的尤物。
“是啊,不錯吧?裏麵還有她演的片子,很不錯哦,要不要看?”臉皮堪比城牆厚的男人才不會知道“羞恥”兩字怎麼寫,眉梢輕挑,嘴角微撇,一雙滴溜溜的眼牢牢盯上嚴儼的臉,“你呢?喜歡什麼樣的?弄張圖來讓我看看?”
“……”嚴儼語塞了,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比厚臉皮,誰能比得過魏遲?
“說呀,都是男人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禦姐,熟女,還是蘿莉?嘖嘖,看你這個樣不會是喜歡S·Μ的吧?口味那麼重……”越湊越近,越湊越近,魏遲笑嗬嗬地看著他的臉因自己的靠近而越來越紅。不懷好意的視線從敞開的領口沿著尖尖的下巴一路向上梭巡,直至對上他慌亂的眼,“你喜歡什麼,嚴儼?嗯?”
嗓音低沉帶磁,恍如呢喃,隻是唇邊似有若無掛著一絲絲別有心機。
嚴儼慌了,心頭“砰砰”一陣亂跳:“你幹什麼?”一把推開他靠得過近的麵孔,退後一大步。
魏遲並不惱,表情無辜而善良,抬手指他的胸膛:“我隻是想說,你襯衫扣子扣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