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心疼。”不在乎她失控的情緒,靳慕白毫不避諱地承認,“我很心疼她,看著她甚至有時候我會痛恨我自己,痛恨你……”
她幾乎毀了鍾小念的全部,如果不是有Joy在,有林奕揚在,也許差一點以前的鍾小念就沒有了。
以前那個飛揚跋扈卻讓人覺得真實的鍾小念,那麼驕傲,那麼明快……
五年後在會所裏看見她,低眉順目如一株卑微的雜草,他幾乎沒把她認出來。她蹲在那裏,滿臉是酒,瘦削的背影看得他心酸。
五年,她為了生計在底層經受生活的磨難。
他卻怨恨,當年是她甩了他,而不肯去尋她一絲一毫的消息。
“嗬嗬,恨我……”靳舒琪又哭又笑,緊咬住的下唇滲出一抹瘮人的血絲,她滿腦子被他的話衝擊,絕望如潮水將她淹沒。
她的親哥哥居然會恨她……
她鬆了手,惡劣地笑了起來。
“恨我吧,沒關係啊。反正你和她又不能在一起了……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把那些照片給她媽媽看的時候,她媽媽氣瘋了的樣子……”
“靳舒琪,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你。”
靳慕白捏了捏繃緊的眉骨,推開陽台門,毫不遲疑地走開。
到了門口,還是停下來,看了眼怔怔笑著的人,疲憊至極地開口,“周阿姨會照顧你,真有重要的事情讓她給我打電話。你腿不舒服,她知道醫院的電話。”
這是他身為哥哥,唯一該盡的責任了。
…………
月明星稀,病房裏彌漫壓抑的安靜。
和看護一起幫林翠雯擦了身子,鍾小念端了水盆去洗手間。
低頭清洗著盆子,洗著洗著,眼前突然一黑。手摳著冰冷的池壁,發軟的身體死死抵著盥洗台,兩分多鍾過去水柱砸在手背上的疼痛感終於真實了起來。
濕漉漉的手托住發沉的頭,鍾小念慢慢挪出洗手間。
高大的影子驀地將她籠罩住,一隻有力的臂膀摟住她的細腰,飄來令人心安的味道。
“來了?”抬起頭,順勢抱住他的手臂。
帶著她去沙發邊坐下,將帶來的飯盒一層層打開,靳慕白又去櫥櫃裏取來了碗筷勺子,先盛了碗湯,“Joy說你血氣不足,他給熬的山藥枸杞排骨湯。”
“明天別給我帶飯了,我和阿姨一起叫醫院餐就好。”
鍾小念看著那滿滿兩層的飯菜,提不起心情吃。
他每天公司、公寓、醫院三點來回跑,看著也累。
“你每天沒睡幾個小時,這樣身體會垮。”
溫熱的指腹揉了揉她濃重的黑眼圈,黑眸凝著她又瘦了一大圈的臉,靳慕白硬逼著她再多吃一點。
林翠雯這幾天沒醒過來,林奕揚說是正常現象不用太慌張。鍾小念請了病假,一直在醫院守著,一天大半的時間是坐在床前發呆。半夜裏也那麼坐著,她自己都不清楚上一次去看護床上睡覺是幾天前了。
“蘇晟昨天到這邊來出差,他心情也不太好。”
靳慕白看著她埋頭慢吞吞地吃著飯,邊替她夾菜,邊打發時間一般說著最近的近況。
蘇晟的婚禮似乎定在了下個月,他昨天其實並不完全為了公務來。隻是一個小case,他手下一個行政助理就能搞定。
不過他也就單純處理了公務,早上到,晚上就回去了。
Joy喝酒喝得少了,上一次被大雜誌社的主編認出來了,這次投奔了個小雜誌社,繼續鼓搗他的攝影專題。
他說了很多,就是沒提他們之間的事情,還有那原本提上議程的注冊結婚。
仿佛心照不宣,彼此都不再提及。
突然間動筷的聲音小了,直至完全安靜下去。
靳慕白抬起眼,就看見鍾小念握著筷子,頭擱在碗邊,趴茶幾上就睡著了。
好笑又憐惜地把她扶起來,讓她靠自己身上,睡得更舒服些。靳慕白扯來邊上的薄毯,給她裹上,未曾留意,方方正正的一塊小毯子竟把她全裹住了。
幽黑的瞳眸掃過上下,眉緊緊皺了起來。
原本就瘦,這一下她更像是脫了形。
低頭留戀地吻了吻烏黑的發絲,靳慕白抱緊懷中累得睡著的人。也隻有這時,才可以不用顧忌其他,如此這般地抱著她。
從他進來,看護就體恤地離開了。
忽然聽到細微的輕響,靳慕白抬起頭,和林翠雯震驚的眼神打了個正著。
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