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有用嗎?你爸爸能活過來嗎?”林翠雯冷笑,“難怪林奕揚前幾天給我提你和姓靳那混球以前的舊事,你算盤打得精明啊。”
鍾小念語塞,怯懦的水眸撲上淒婉的惆悵。
她是這麼想過,以前的事要怪隻能怪她笨,怪她蠢。一百個理由也找不出,可以怪靳慕白的緣由來。
“媽,是我錯了。”
林翠雯抬了抬眼皮,定定看著她,短暫的沉默間早已做了決定。
“鍾小念我可以原諒你最後一次,但是從今往後你不許再和靳慕白扯上任何關係。要麼你把工作辭了,要麼我出院……”
“媽——”鍾小念著急,而林翠雯舒緩的臉色霎時又陰沉了下來,她連忙解釋,“我向你保證,我和他不再有關係,可工作我不能辭啊。”
“保證有屁用?你上次跪在這裏是怎麼發誓?!把工作辭了,我私人賬戶裏還有筆兩百萬的存款,夠我到死了。”
林翠雯的話如一道晴天霹靂,鍾小念真真是仿佛被誰給捶了一拳。
家裏出事,林翠雯住院一切塵埃落定後,鍾小念問過存款的問題。那時候醫院催得急,她打零工的錢連醫療費的一半都湊不到。那時候林翠雯斬釘截鐵地說,一分錢都沒有。
後來……後來是她偷偷跑去私人血庫偷偷賣了兩管血,才把錢補上。
那麼多次,她看著她為錢愁得焦頭爛額,卻一次都沒有提及存款的消息。
膝下冰涼的地磚,仿似有無數條冰冷的小蛇鑽進骨頭裏,漫進身體裏,一點、一點啃噬著她的血肉。
抿了抿唇,鍾小念癱軟坐倒在地上“知道了,我明天就把工作辭了。”
如果這是她的懲罰,那麼她認了。
大病了一場後,林翠雯脾氣變得愈加古怪和暴躁。
盡管鍾小念辭了職天天在醫院陪她,然而隻是去洗手間的三分鍾不見人影,她也會疑神疑鬼地大叫。
鍾小念手機被她拿去放在了枕頭下麵,她就像看守罪犯那樣,視線寸步不離。
徹底地,隔絕了與外界的聯係。
此種境況下,林奕揚成了靳慕白和她的傳聲筒,過了幾天鍾小念儼然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迅速地消瘦,愈發不成人形。
唯一輕鬆的時刻,便是Joy下班的陪伴。Joy嘴甜,又會哄老人,林翠雯對他印象不錯。再者興許是怕把鍾小念逼垮了,也就放任了Joy的探視。
借著去陽台抽煙,Joy把鍾小念拉到陽台。
“你媽不會把你關這裏一輩子吧?”
失神地盯著十七層高樓下渺小如螞蟻的人群,蒼白的眼了無生氣,“也許吧……”
“想想辦法啊,小念。”Joy著急得直撓頭,她現在平靜的樣子讓他想到了死氣二字,“對了,小白啊他說明天要降溫,讓我帶了幾件衣服過來,我給你放門口櫃子裏了。”
“嗯。”微瀾的眼波轉了轉,又沉寂了下去。
“讓他別等我了。”
“你瘋了?!”Joy驚叫,無語地看向病房內,林翠雯一臉警惕盯著他們,那眼神讓他心裏惻然,“真沒辦法了?”
迎著風,鍾小念自嘲地一笑,“我媽說除非我找個人嫁了。”
“那還不成,就和靳——不行欸,要結婚證?”Joy匪夷所思地,不曉得該搖頭還是點頭的好,由衷感歎,“你媽比你聰明多了。”
鍾小念笑不出來,沒有力氣,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像是個被判了無期徒刑的罪犯,被囚在犯下的過錯裏,爬不起來,走不出去。
“那找個人結婚?”Joy像是想到了什麼,“要不,先湊合著找個人結了,騙過你媽再說。”
“和你結啊?”他以為隨便去街上拉個人把婚一結,拍拍屁股走人就行啊。
Joy狡猾兮兮地一笑,搓了搓手,“對啊,和我結。我們倆多配,你給你媽一個交代,我給我爺爺一個交代,互惠互利嘛。”
“你爺爺他——”
“還有半年時間了。”
“可以嗎?”鍾小念不太有底氣地問。她現在對任何事情,都已經不再抱一丁點細微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