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李思科自然不好再說什麼。
袁一辰接著剛才的那股氣說：“人往前看，似乎充滿了偶然，但到了總結的時候，回頭一看，一切其實都是規定好的。你認識我的時間不長，沒有機會看到真正的我。我渴望金錢，因為隻有金錢才能給我安全感。我爸當年為了錢，拋棄了我的母親，還騙光了她旗下所有的財產，所以我媽瘋了。而我被原本的小夥伴們嫌棄，被人欺負，這些都是因為我沒有了錢。所以我從小到大的目標，就是賺很多很多的錢，很多……”
李思科似乎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袁一辰察覺到了，隨即切入到主題：“你們習慣於把人群分成罪犯和非罪犯。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好人、壞人。並由此衍生出高尚、卑鄙等一係列玩藝兒。但我告訴你，一切不過是機會而已。窮鄉僻壤的犯罪率低，根本不能說明那兒的人高尚，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機會選擇。沒有選擇，就不會痛苦。我父親當年選擇拋棄我們，騙光我媽所有的錢，他一點都不痛苦，因為他打心底裏就是這樣想的。我睡大街，和狗搶東西吃，被那些人圍著打，我也不痛苦，因為我沒有選擇，隻能被他們打。我母親受不了刺激，精神變得不正常，別的不說，光是委屈求全管家汪立國，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可她仍然不痛苦，因為為了我能活下來，能有機會翻身，她沒有選擇。”
李思科心中一顫，眼裏露出疑惑的神情。
袁一辰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疑問”，解釋道：“你可能會認為汪立國承認下了所有的罪，並不像一個惡人。我想，他可能隻是在為他自己所做的事贖罪，而我也相信，他是對我母親的感情是真的，隻不過強迫了我母親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接受了他。他把我的母親當成了女神，而他又覺得自己用一種卑鄙的手段玷汙了自己的女神，所以就拚了命是想要補償，或許就是在這種愧疚而又極度愛慕的心情下，才選擇做出了這一切吧。”
李思科突然不那麼討厭汪立國，甚至覺得他其實非常可憐，愛著他的養子被他逼死了，而他愛著的那個人，卻並不愛他。
袁一辰的聲音低緩下來：“你們這些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是體會不到我的內心的。我承認，正如你所說，這個世上有很多像我這樣的家庭，他們的父母也離了婚，也是單親家庭，沒有父親的嗬護，也得不到關愛。但是世界上，什麼事最大，吃飯的事最大。咱們從吃飯說起。你一定沒有想過在這個時代了，還會有人餓得去和狗搶吃的……”他抬起眼皮，陷入回憶，“我從小成績都非常好，很聰明，成績不比別人差，長得也不比別人難看，可是當我有一個瘋子母親，當我不能再去學校讀書，當我吃不起飯的時候，別人並沒有因為我的那些優秀而對我多看幾分，他們嘲笑我，排擠我，看不起我……總而言之，就是因為我們沒有錢了，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沒有錢什麼都沒有，你懂嗎？”